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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嘴八舌的追问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。胡子把烦躁不安的追风护在身后,挺直了他那因常年劳作而微驼的脊背,对着无数话筒和镜头,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：
啥下司犬俺不懂那些文绉绉的名儿！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揉了揉追风竖起的耳朵根,追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,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。它叫追风！是条土狗！正宗的北方土狗！它娘是俺三年前在县城垃圾堆边捡的流浪狗,一窝生了五个崽,就它活下来了,就搁俺这破院子里长大的！不是什么贵州来的宝贝！
他环视着眼前这群被流量吸引而来的人,目光扫过自己那用铁丝网和木桩围起来的、充满狗吠和泥土气息的王国,语气斩钉截铁：它是俺的狗,是这院子里一百多条流浪狗的‘头儿’。哪儿也不去。给多少钱,也不卖。
这番话,通过直播信号,瞬间传遍了网络。有人为他的质朴和坚持点赞,称他是真正的爱狗人。也有人质疑他目光短浅,阻碍了珍稀犬种的保护与研究。更有人阴谋论,说他故意藏着国宝奇货可居。喧嚣之中,一个穿着考究、自称某国际宠物基因公司高级代表的张先生,带着和煦却不容拒绝的笑容,再次找到了胡子。
胡先生,您的坚持令人敬佩。张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,目光锐利地扫过胡子粗糙的工作服和身后简陋的狗舍,但您有没有想过,追风……或者说‘国王’的价值,远不止于这个小院科学无国界,但犬种的优秀基因,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。我们公司拥有最先进的基因测序和克隆技术。只需要追风一点点毛发样本,或者一点点血液……我们就能复制它的优秀基因,让‘下司犬王’的血脉开枝散叶,甚至优化全球的犬种！这对您个人,对科学,都是巨大的贡献！报酬,绝对让您和您这些狗狗,后半生无忧。他递过来一份厚厚的合同,和一封装着巨额支票的信封,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。
胡子看着那份合同,又看看远处正将一只试图抢食的小狗崽温柔地拨拉到食盆边的追风。小狗崽亲昵地蹭着追风的腿,追风只是低头继续吃自己的。克隆基因胡子觉得这些词离他的世界太远。他只知道,追风是条活生生的狗,是他的家人。他沉默地抽着烟,烟雾缭绕中,眼神复杂。
6
夜袭护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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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浓稠如墨汁,沉沉地泼在河北小村庄的上空。后半夜起了风,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枯叶,抽打在简陋狗舍的铁皮屋顶上,发出单调而令人不安的噼啪声。村子早已陷入沉睡,连看家护院的土狗都蜷在窝里,只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梦呓。唯有村后荒坡上胡子那占地广阔的流浪狗收容院,还隐约传来几声零星的、不安的低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