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6/16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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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雨季的潮湿浸透了窗棂,我跪在地板上整理旧物,纸箱里的樟脑丸气息混着灰尘扑面而来。当那本边角磨损的皮质日记本滑落时,我下意识伸手接住,烫金的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给我的小俊俊,墨迹在岁月里晕染成模糊的灰紫色。
这是什么我翻开内页,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褪色的婴儿照片。照片里皱巴巴的小脸紧闭双眼,襁褓上印着歪斜的满月留念。汪俊正在厨房煮咖啡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回答：可能是奶奶留下的东西吧,你随便看看。
钢笔字迹在1997年3月15日戛然而止。我屏住呼吸读着那些被泪水晕染的文字：今天检查出怀孕了,强子知道后摔碎了玻璃杯。他说'我才16岁,凭什么要被孩子困住'。我蜷缩在墙角,看着满地玻璃渣映出自己惨白的脸。
窗外的雨突然变大,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破碎的玻璃声。
往后的日记里,满是独自产检的恐惧、深夜哺乳的疲惫。有一页被撕得只剩边缘,残留的字句写着：强子三天没回家,邻居说看见他搂着别的女孩进了录像厅。小俊在发烧,我背着他去医院,脚崴在硬邦邦的台阶上...我的手指抚过纸页上干涸的泪痕,仿佛触到了那个寒夜里绝望母亲的体温。
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2002年12月25日：小俊五岁了,会用蜡笔画全家福。他画了三个人,却把爸爸的脸涂成黑色。我数了数存钱罐里的硬币,买了凌晨三点的车票。强子,原谅我自私一次,我实在抱不动这个家了。
盈盈汪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我慌忙合上日记本,却发现他的目光早已落在那半张婴儿照上。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抚过照片,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：原来妈妈走之前还留了这个。
你早就知道我抓住他冰凉的手。他在我身边缓缓坐下,膝盖抵着纸箱,影子在墙上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十二岁那年,我在爸爸的酒柜里找到过离婚协议。他的喉结动了动,妈妈的签名被烟头烫出了焦黑的洞。后来奶奶告诉我,妈妈走的那天,爸爸正在和情人打电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