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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人并非狱卒。
他身着玄色锦袍,外罩一件暗紫色绣着獬豸纹的官服,腰间束着青金绶带,悬挂着一枚黑沉沉的、象征着监察司无上权柄的令牌。面容清癯,约莫三十许年纪,下颌线条冷硬,薄唇紧抿,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,不见丝毫波澜,只冷冷地扫视着牢房内的景象——狼狈却依旧挺拔的将军,以及角落里那抹刺眼又诡异的红妆囚徒。
他的目光,最终落在那柄静静躺在两间牢房之间、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匕首上。那淬毒的光泽,在监察司指挥使陆秉言的眼中,无异于最直白的罪证。
呵。一声极轻、极冷的嗤笑,从陆秉言唇边溢出,打破了凝固的空气。这笑声里没有温度,只有洞悉一切的嘲弄和掌控全局的冷漠。看来本官来得正是时候。萧将军,谢……夫人他刻意在夫人二字上微微一顿,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,二位在这天牢重地,倒是演得一出好戏。刑场红妆,死同穴转眼便是……咫尺夺命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,如同冰锥刺骨。
谢停云的心沉了下去。监察司指挥使陆秉言!此人手段酷烈,心机深沉,是皇帝手中最锋利也最无情的刀!他亲自前来,绝非好事!她强迫自己保持沉默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用更尖锐的痛楚来维持清醒。
萧彻缓缓睁开眼,看向陆秉言,眼神平静无波:陆大人说笑了。阶下之囚,何来演戏的资格不过是……旧怨难消罢了。他将旧怨二字咬得很重,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地上的匕首,又落回陆秉言脸上,倒是大人来得及时,否则萧某此刻,怕已是一具毒发身亡的尸首了。不知大人是奉旨提审,还是……专程来替萧某收尸的
这番话,绵里藏针,既点明了谢停云的刺杀行为,又将问题抛回给陆秉言——你监察司的人,就在外面,对这牢房内的杀机,是真不知情,还是……有意纵容
陆秉言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,那笑意却未达眼底:萧将军言重了。圣上既下旨重审,将军的命,自然金贵得很。他踱步上前,停在谢停云的牢门前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,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鲜红的嫁衣,直刺她灵魂深处的秘密。
谢氏停云陆秉言缓缓开口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,谢家堡遗孤。隐姓埋名三载,处心积虑,于刑场之上演一出惊世骇俗的红妆嫁夫,再于这天牢之中,图谋刺杀朝廷钦犯……好手段,好心机!好一个……贞烈复仇的‘萧夫人’!最后三个字,他念得极慢,嘲讽之意溢于言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