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烂山人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春雷小说clqcjtz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雨,在深夜里骤然倾盆。
它不是落下来的,是砸下来的。巨大的雨点像被激怒的兽群,狂暴地撞击着屋顶和玻璃窗,发出沉闷又持续不断的噼啪巨响,仿佛要把整个房子撕碎、淹没。十岁的我,就在这片狂躁的喧嚣里猛地惊醒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咚咚咚,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。黑暗像厚重的天鹅绒幕布,沉甸甸地压下来,只有偶尔撕裂夜空的惨白闪电,短暂地刺破窗帘缝隙,将房间里扭曲的家具影子投在墙上,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。
我大口喘着气,喉咙干得发紧,残留的噩梦碎片——一个不断坠落的漆黑深渊——还在脑子里盘旋。就在我摸索着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时,一个声音穿透了狂暴的雨幕,从楼下飘了上来。
是妈妈的声音。
但那声音……陌生得让我瞬间僵住,连指尖触碰到的冰凉杯壁都无法让我回神。那不是妈妈平时柔软、温和,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调子。这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,又冷又硬,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狠厉,切割着湿漉漉的空气。
……必须处理干净……不能再拖了!
我像被冻住的小动物,连呼吸都忘了。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冲撞,撞得生疼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那凶狠的语调钻进耳朵,缠绕着冰冷的恐惧,蛇一样勒紧我的喉咙。处理干净什么……必须处理干净
那孩子,妈妈的声音压得更低,却更清晰地戳进我的鼓膜,必须消失。
消失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子弹,精准地射穿了我的身体。全身的血液哗地一下,似乎全涌到了头顶,又在下一瞬间冻结成冰,沉甸甸地坠向脚底。指尖彻底失去了温度,比刚才碰到水杯时还要冷上千百倍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细微的、无法控制的磕碰声,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她口中的那孩子……是谁
一股巨大的、无法言喻的力量推着我,轻手轻脚地滑下床。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寒气直钻脚心,但我几乎感觉不到。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,紧紧裹住了我,驱动着我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。我像一缕幽魂,贴着冰冷的墙壁,悄无声息地滑下楼梯。每一级台阶都发出细微的呻吟,在我听来却如同雷鸣。我把自己缩成一团,紧紧挤在楼梯拐角那片狭窄、冰冷的阴影里,拼命屏住呼吸。楼下客厅没有开大灯,只有一盏落地灯在角落投下昏黄暧昧的光晕。那光晕的边缘,勾勒出妈妈站在窗边的侧影,背对着楼梯的方向。她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,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窗帘厚重的一角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