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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何尝不是一种极为有效的自救?
就算庭院里的辽国宗室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、嘲笑和不敢置信,就算之后所有听说这件事的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,可那又如何?活着!有权有势地活着!才是最重要的!
顾怀坐在石亭中,手指依旧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石桌面,发出规律而单调的笃笃声。他看着耶律宏眼中那熊熊燃烧的、名为野心的火焰,听着他那番看似披肝沥胆、实则处处充满算计、甚至带着几分自我感动式表演的话语,心中只觉得一阵索然无味,甚至涌起一丝淡淡的嘲讽。
亲手在战场上击败了辽帝统御下的、拥有数十万控弦之士、国力处于鼎盛时期的完整辽国,将其彻底碾碎,一个支离破碎、只剩下几条丧家之犬在草原上惶惶不可终日的所谓“太子”耶律崇,尚存部分反抗的两京四道,天高路远的草原,在他眼中,又算得了什么?癣疥之疾而已!值得他特意去扶持另一个同样姓耶律的皇子,玩一出“以辽制辽”的把戏?
换做以往,换做一个理智一些、知道很难实际控制上京以及部分辽境的统治者,或许会对这个提议心动--不,是很大概率会心动,这大概也是耶律宏的底气?这么一看,这个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的人,还算是个聪明人。
但可惜的是,顾怀不会。
耶律宏这份自以为是的“价值”,这份在绝境中抓住一根稻草便以为能攀上权力巅峰的勃勃野心,在顾怀看来,如同孩童在沙地上用尽全力堆砌的城堡,幼稚、脆弱,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,那野心之火,在他眼中,不过是风中残烛摇曳的微光,连让他多看一眼、多费一分心思的兴趣都欠奉。
他甚至懒得回应,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,只是微微偏头,端起石桌上不知何时由内侍悄然奉上的一杯清茶,凑到唇边,极其随意地啜了一口。
茶水温热,氤氲着淡淡的雾气,模糊了他年轻而深邃的眉眼,这份彻底的、居高临下的漠视,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呵斥都更具羞辱性,耶律宏脸上那慷慨激昂、孤忠热血的表情瞬间彻底僵住,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,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,只余下难堪的、死人般的苍白,眼底深处那燃烧的火焰,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,嗤啦一声熄灭,只留下冰冷的灰烬和无法抑制的慌乱、羞愤与绝望,他挺直的脊背,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,肉眼可见地佝偻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