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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周头浑身一激灵,这西街打更的差事本该是瘸腿陈五的,可那瘸子半月前经过画脂楼,第二日便被发现溺死在自家水缸里——缸中清水不过二尺深。
“周叔又来讨酒吃?”
朱漆门吱呀开缝,滚出个青瓷酒坛。坛身绘着红梅卧雪图,梅蕊却似人血点就。老周头刚要伸手,酒坛突然“咔”地裂作两半,琥珀酒液泼在青砖上,嗤地窜起三尺幽蓝火苗。
火舌舔过他破旧的皂靴,竟不觉得烫。老周头连滚带爬后退三步,后腰撞上冰凉的物件。低头看去,是双缀东珠的软烟罗绣鞋,鞋尖挂着半片带血指甲!
“周叔又吃醉了酒。”门内飘来慵懒女声,带着江南水汽的黏腻,“奴家新酿的梅子酒,最解肝火。”
楼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,混着琵琶错乱的弦音。老周头抬头望去,槛窗不知何时洞开,七张美人皮如纸鸢飘在梁间。月光透过空洞眼窝,在地上投出点点磷火。最末那张皮子他认得真切——上月失踪的胭脂铺张寡妇,右颊那颗朱砂痣还沁着血珠——三日前她还倚着门框嗑瓜子,眼下却成了画脂楼梁间的风筝。
“三娘新制的杏花酿,周叔不尝尝?”
窗内探出截皓腕,羊脂玉镯卡在尺骨突兀处。老周头鬼使神差地伸手,忽见那腕上浮出鳞状纹路,指甲暴长三寸,寒光直戳眼珠!他仰面跌倒,后脑勺磕在石狮底座,剧痛中瞥见柳三娘的真容——蛾眉入鬓,唇染丹朱,偏偏整张脸像是描在宣纸上的工笔画,稍一牵动便簌簌落粉。
“叮——”
铜铃又响,檐角垂下条猩红长绫。老周头连滚带爬逃出巷子,怀中酒葫芦当啷坠地。碎片映出他扭曲的脸:左颊凭空多了道胭脂指痕,血珠正顺着皱纹沟壑滚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