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(第1/9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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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毒水冰冷刺激的气味,是侵入意识的第一道感知。
这气味浓得化不开,沉甸甸地压进肺里,每一次被迫的抽吸都扯着气管深处一阵烧灼般的刺痛。混合其中的,是更深的、更不容抗拒的、某种消毒剂强力清洁后残留的、带着金属余味的冷酷气息,无情地覆压着整个空间。每一次强力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送风,都带起一波新的冰冷腥气,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。
苏冉(顾承欢)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,僵直地坐在冰冷的、布满规则透气孔的硬塑料候诊椅上。她的后背被迫紧贴着同样冷硬的椅背,姿势维持着一种不自然的固定,后颈被某种冰冷的、坚硬的托架牢牢顶着,动弹不得。这是为了防止她倒下,也是为了约束。每一块脊骨都清晰地硌着冰冷的支撑物,传递着深重的僵麻感。右臂,从肩关节以下,被裹得如同厚实的白色木乃伊,连同手掌一起,固定在一个悬吊着的硬质支架里。
那包裹的厚重感压得她几乎无法感受到肢体末端的存在。但深埋其下、被强制固定于展开放置姿势的伤口,每一次心脏的跳动,都隔着厚厚的纱布和夹板,清晰地传递出沉钝的、被压抑撕裂的搏动式剧痛。那痛感不尖锐,却极其沉重和绵长,像一根生锈的铁钉被强行钉入了骨髓深处,并在每一次心跳的泵压下将细微的锈蚀碎屑压进更深层的血肉缝隙。
最要命的,是那种仿佛永无止境被拖拽清理的感觉仍在持续,像烙印一样残留在骨肉深处。不是医生冰冷器械在皮肉上刮擦的真实触觉,而是神经末梢在极度刺激和恐惧下形成的、顽固而狰狞的幻觉记忆。冰冷的刮擦感、无孔不入的消毒液刺激感、被强行扩张翻找的撕裂感……它们如同附骨之疽,缠绕在那沉重的闷痛之上,每一次细微的神经抽动都仿佛在重新经历那场永无止境的酷刑。
视线模糊,眼球如同被细砂磨过般干涩灼痛。无法聚焦,只能被动地吸收着眼前一块巨大黑色大理石墙面粗糙的纹理。那纹理如同一片凝固的、冰冷喧嚣的深潭,倒映着上方镶嵌式灯带惨白、毫无温度的光源。光带在模糊的视野里融化扩散,形成一片巨大空旷的、令人眩晕的光幕。光幕边缘是死寂,死寂深处是走廊尽头的未知阴影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,只剩下脉搏敲打着绷带边缘的沉重节拍和呼吸声里黏滞的风箱杂音。
“……创口污染评估初步完成,未检测到汞蒸气环境残留。”一个机械平板、不含任何情绪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,像收音机里播报一段与己无关的天气。“血液检材已送毒理筛检。伤口彻底清创探查已完成,深度组织内暂未发现玻璃碎片残留及肉眼可见汞沉积。主要污染伤口集中在手掌掌丘区及腕背侧浅表裂伤,污染风险等级C,密切监测隔离即可。至于急性应激反应和精神状况波动需单独设立档案持续观察……”
那声音在她左边某个位置。是那个给她上刑般的医生?还是另一个戴着口罩、面目模糊的白大褂?
苏冉没有任何反应。听觉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词语破碎地涌入,无法在混沌的意识里形成任何有意义的符号。她只是更深地、被动地将那僵硬的脊背抵在冰冷的塑料靠背上,试图从那里汲取一丝对抗幻痛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