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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重新看向我。
那眼神,陌生得可怕。不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,甚至不再是一个人的眼神。那是一种审视、一种评估、一种……仿佛在确认猎物是否已踏入陷阱的、纯粹的冰冷。
办公室惨白的灯光笼罩着她,将她深蓝色的警服映照得如同裹尸布。窗外,城市的霓虹在滂沱大雨中扭曲、流淌,像一片模糊而狰狞的血色。空气凝固了,沉重得如同铅块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,带来撕裂般的疼痛。
我死死盯着她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凿出来的:老白死了。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陈雪没有动。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,目光幽深地看着我。听到老白死了四个字,她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,如同蝶翼掠过死水,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平静。没有惊讶,没有悲伤,只有一种……尘埃落定的漠然。
那块表,我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铁钉,死死钉在她脸上,他女儿白晓临死前,用指甲刻上去的。CX。陈雪。
陈雪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那不是一个笑容,而是一种冰冷的、近乎机械的肌肉抽动。她的视线终于从我脸上移开,落在了那块静静躺在桌面、闪烁着不祥光泽的金表上。她伸出右手,动作异常平稳,没有一丝颤抖。白皙修长的手指——这双曾无数次在案发现场冷静取证、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出案情报告的手——轻轻地、极其珍重地抚过冰冷的表壳,指尖最终停留在表盘内侧那两个深深的刻痕上。
指甲……她低低地重复着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,很硬。金子……其实很软。她抬起眼,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,那里面竟然奇异地糅杂着一丝……近乎赞赏的意味如同一个匠人在点评一件出乎意料的作品。
我试过很多次……想磨掉它。她的指尖在CX的刻痕上来回摩挲,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,化学的,物理的……都没用。它像活的一样,嵌在里面了。她顿了顿,抬起头,迎着我几乎要喷火的目光,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清晰的、冰冷的、带着强烈讽刺的表情,就像林涛。那个蠢货,他以为自己很聪明,很变态……其实不过是我选中的一块垫脚石。一个……还算好用的工具。
她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耳膜:我给他设计好了每一步路。让他‘恰好’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,‘恰好’留下该留的痕迹,‘恰好’符合所有侧写……他以为自己是个恶魔她嗤笑一声,那声音短促而尖利,他只是一个被我精心操控着、走向绞刑架的提线木偶。他活着最大的价值,就是顶下所有的罪,然后……去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