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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溪看着他笔下的字,唇角弯起,没再说话,低头继续她的涂鸦。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沙沙的轻响,像窗外温柔的雨声。苏哲重新埋首于他的藩镇割据,笔下的文字却悄然发生了转向。他不再仅仅罗列那些节度使的势力更迭,开始尝试捕捉那些公文奏折字里行间可能隐藏的恐惧、野心或身不由己的疲惫。
从那天起,拾光后院靠窗的那张桌子,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据点。苏哲的论文进度旁边,开始叠加林溪写满诗句和故事片段的稿纸,以及那些越来越生动的、带着情绪的花卉或街景速写。苏哲惊叹于林溪感知的细腻和表达的精准。她写清晨扫街的老人,竹帚划开薄雾的绸,沙沙声是城市醒来的第一个呵欠;写雨后湿漉漉的公交站,霓虹融化在积水里,倒映的广告牌上,美人鱼的唇色洇成了哭过的红。
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吗苏哲常常看着她的文字感叹,怎么总能抓住那些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
林溪只是笑,把刚画好的一张咖啡馆角落的速写推给他看——歪斜的老椅子,窗台上半枯的绿萝,光影交错。她指着画中一个模糊的、坐在角落看报的老人侧影:你看他,像不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铜像报纸是唯一的盾牌,抵挡着外面汹涌的、他不认识的新世界。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洞察。
苏哲看着画,又看看角落那个真实的老人,心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。他想起自己论文里那些干巴巴的社会结构变迁,在林溪的画笔和寥寥数语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。他开始有意识地在自己的历史叙述里,加入更多对个体命运和时代洪流之间那种无力撕扯的描写。
毕业的气息越来越浓,像一种无形却日渐沉重的空气。离校的日子迫在眉睫,苏哲开始频繁地奔波于各种招聘会和面试之间。他疲惫地回到拾光后院,常常看到林溪已经坐在老位置上,面前摊着稿纸,旁边放着一杯为他预留的、温度刚好的美式。
怎么样她每次都会这样问,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像在拥挤的沙丁鱼罐头里推销自己,苏哲瘫坐在椅子里,揉着太阳穴,感觉灵魂都被那些标准化的面试题榨干了。他望着窗外,暮色渐沉,城市的灯火次第点亮,有时真想不管不顾,就守在这旧书店和咖啡馆里,管它什么前程。
那‘拾光’的老板可要乐坏了,林溪浅笑,递给他一张刚画好的小画。画上是苏哲面试归来的样子,西装领带歪了,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,眼神疲惫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倔强的上扬。画纸一角写着几个小字:斗败但未投降的骑士。
苏哲看着画,忍不住笑起来,心里那点郁结的闷气仿佛被这带着温度的调侃轻轻戳破了。他看着林溪低头认真修改诗稿的侧脸,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,那颗小小的痣在光线下格外清晰。一股冲动涌上喉头,他想说些什么,关于留下,关于未来,关于此刻心中难以名状的不舍。但话到嘴边,又觉得太过沉重,也太过渺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