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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天,也许是几天。那冰冷的、被掏空的感觉,渐渐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原始的东西所取代。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,一种流淌在血脉中的韵律。它如同冰封河面下涌动的暗流,开始不安分地鼓噪。
他的手指,无意识地在地面冰冷的灰尘里划动起来。起手式——铁门闩!沉腰落马,虚握的右手仿佛真的握住了一杆无形的钢枪,斜指身前地面。动作缓慢,带着凝滞的沉重。
然后,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!模仿着杨家枪最精妙的缠丝劲,画出一个细密的小圈。紧接着,腰身猛地一拧,力贯枪身,一个罗家枪标准的横扫千军!
没有风声,没有枪鸣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,和手指划过空气时微不可闻的摩擦声。
但他做得很慢,很认真。每一个动作的转折,每一个劲力的转换,都力求完美。汗水再次从他额角渗出,沿着脏污的脸颊滑落,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月光静静地流淌,落在他身上,将他徒手舞动的身影投在对面灰白的墙壁上。墙壁上,那晃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很清晰。一个孤独的身影,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,手中无形的长枪时而如灵蛇吐信,时而如巨蟒翻身。影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曳、伸展、突刺、横扫……
恍惚间,墙壁上那舞动的影子,似乎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了。
村口,老槐树下,如霜的月光。白发老者身形矫健,手中长枪翻飞如龙,枪缨似血,搅动得满地枯叶簌簌离地,又在凌厉的枪风中被震为齑粉……
墙壁上舞动的影子,与脑海中那个白发舞枪的身影,在月光的见证下,跨越了时空,诡异地重合在一起。同样的执着,同样的孤独,同样的……在时代洪流中,倔强地挥舞着属于自己、却注定被遗忘的乐章。
罗正阳沉浸在这无声的、只有自己能懂的舞蹈里,一遍,又一遍。汗水浸透了粗糙的囚服,伤口在动作牵拉下隐隐作痛,但他浑然不觉。仿佛只有在这近乎自虐的演练中,才能暂时忘却蚀骨的悲痛和冰冷的绝望,才能触摸到那杆被锁在证物柜里、同样冰冷的钢枪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