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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财大的暮色，浓得像泼翻的陈年墨汁，沉甸甸地晕染着窗棂。会计实务课的荧光屏终于暗下去，像一只疲惫合上的眼睛。江晓慢吞吞地拎起课本，后颈传来一阵钝痛，仿佛有人用冰凉的铅水，细细灌注进他的颈椎缝隙。
梧桐叶在窗外翻卷，褐色的旋涡里，一片残叶擦过他磨白的牛仔裤管。这个瞬间，毫无预兆地，他想起去年此时，林小鹿转身时扬起的碎花裙摆，像一朵脆弱的蒲公英。那些细碎的低语，那些关于“永远”的、轻飘飘的承诺，终究没能熬过梅雨季黏腻的湿气，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记忆的泥沼里。
“发什么呆？赶紧回宿舍上号！今晚时间不多了！”陆东的声音像颗石子，砸碎了江晓黏稠的思绪。这个多年损友，此刻正为晚上和隔壁宿舍的“父子局”摩拳擦掌，眼中闪烁着幼稚又热切的光。
江晓点点头，跟上陆东的脚步。月光如冰冷的溪水，在青石板路上流淌。
陆东用厚厚的《中级财务会计》拍打他的肩胛骨，书本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。“今晚不让他们叫够十声爸爸，算我输！”陆东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、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。两少年踩碎的月光，在石板缝隙里蜿蜒，像一条条银色的、游向黑暗的小蛇。这条四百二十三步的夜归路，连梧桐叶都记得陆东第一百次赌咒发誓“这次皮肤绝对能抽到”时，手机屏幕在青石板上碎裂的脆响。
变故始于停车场岔路口。
江晓加快了脚步，想要甩开身后某种莫名的滞重感。然而，当他拐进那条通往地下车库的岔路，脚步却骤然钉在原地。
前方，人墙如密不透风的茧，堵死了出口。窃笑声与快门声在混凝土穹顶下交织，编织成一张细密的、透着诡异气息的网。昏黄的壁灯，将两具交叠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，扭曲，放大。女生发梢垂落的弧度，巧妙地遮蔽了男生游移的手掌，暧昧的气息在浑浊的空气里无声发酵。
“哎哎哎，亲上了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