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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那天傍晚,沉重的皮靴声蛮横地闯进死寂的村子。
粮官来了!不知是谁嘶哑地喊了一声,那声音里浸透了恐惧。
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野的吆喝,由远及近,最终停在了我们摇摇欲坠的院门外。紧接着是粗暴的踹门声,腐朽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一个穿着肮脏灰色制服的胖子挤了进来,肚子上的皮带几乎要绷断。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凶狠的汉子,手里提着空荡荡的麻袋。
胖子粮官一脚踢开挡路的破瓦罐,油腻腻的目光像刷子一样刮过家徒四壁的窑洞,最后落在我和炕上的穗儿身上,带着一种估量牲口般的冷漠。
赵大山!他扯着破锣嗓子,唾沫星子喷溅,该交的粮呢嗯装死他几步跨到炕边,嫌恶地用粗糙的手指戳了戳穗儿滚烫的额头,这小崽子还有气留着也是糟蹋粮食!
穗儿在昏沉中被戳得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。
父亲像一截被猛然钉入地面的朽木,僵在原地。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,指节捏得惨白,微微颤抖。他死死盯着粮官那只戳在穗儿额头上的手,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官爷……再宽限两天……真……真是一粒米都没了……
没粮粮官狞笑着,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根乌黑油亮的皮鞭,鞭梢在空中甩出一个尖锐的爆响,那就用这个顶!他鞭子一指,竟是对准了昏睡的穗儿,这小崽子,瘦是瘦点,剔干净了,也够哥几个打打牙祭!
不!父亲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,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。他猛地向前扑了半步,挡在炕前,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射出骇人的光。
粮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,旋即恼羞成怒,鞭子高高扬起:反了你了!找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