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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：黄纸黑字的预言
1998年的夏天,像一块被晒化的麦芽糖,黏糊糊地糊在江南小城的每一条巷弄里。七岁的李富贵穿着开裆裤,蹲在城隍庙门口的青石板上玩泥巴,鼻尖上挂着颗汗珠,眼看就要滴进他用烂泥捏的天安门城楼——那城楼歪歪扭扭,顶上插着半根冰棍棍,棍尖还沾着融化的红豆沙。
小娃子,留步。
一声沙哑的吆喝从背后传来,带着点城隍庙特有的香火气和霉味。李富贵回头,看见个瞎眼老头,戴着顶快包浆的瓜皮帽,鼻梁上架着副没有镜片的铜框眼镜,手里攥着杆油亮的算命幡,幡上写着鬼谷传人,铁口直断,边角却磨得像块抹布。
爷爷,我没钱买糖吃。李富贵往旁边挪了挪,小脏手紧紧捂住裤兜里攥着的五毛硬币——那是他帮隔壁王奶奶倒垃圾攒了三天的巨款。
瞎眼老头却咧开嘴笑了,露出两颗黄牙：爷爷不要你的钱,爷爷看你这面相,是个有大造化的。他摸索着伸出手,指甲缝里全是黑泥,在李富贵头上乱摸一气,嘴里念念有词：天庭饱满……嗯……地阁方圆……哎呀,这后脑勺,藏着龙气呢！
李富贵被摸得直痒痒,咯咯笑起来,鼻涕泡趁机噗地一声喷在老头的中山装上——那中山装是洗得发白的土黄色,领口磨出了毛边,却被老头浆洗得笔挺,像披了件缩水的龙袍。
好！好一个‘飞龙在天’！老头突然一拍大腿,把李富贵吓了一跳,我算定了,你这娃,二十四岁那年,必定黄袍加身,餐餐有龙肉相伴,是大富大贵的命啊！
黄袍加身李富贵听不懂,只觉得这词儿跟电视里的皇帝似的,是能穿新衣服吗
比新衣服厉害！老头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符纸,用支没水的钢笔在上面画了个鬼画符,拿着,这是‘飞龙符’,贴身放好,到时候自会应验。记住了,二十四岁,黄袍加身,龙肉管够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