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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汉升。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如同被砂石磨砺过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份量砸在帐中,“汝年事已高,筋骨不比当年。”他的目光掠过我的肩膀,那曾中过冷箭的位置,仿佛能穿透甲胄看到里面的旧伤。“此番东征,跋山涉水,刀兵凶险。云长之仇……”他顿住了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那“云长”二字出口时,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破碎,“自有诸将代劳,汝……不必亲征。”
帐内一片死寂,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诸将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,有惊讶,有理解,也有一闪而过的、不易察觉的释然。
不必亲征?
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针,刺入我的耳膜。我仿佛又看见了麦城那冲天而起的火光,听见了关云长那声震四野却最终湮灭的怒吼。那一日,荆州的天塌了。
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心底直冲头顶,烧得我眼前发花,耳中嗡嗡作响。帐内明亮的灯火瞬间模糊,旋转,陛下那张写满痛楚与劝阻的脸也扭曲起来。右臂的旧伤骤然爆发出尖锐的剧痛,仿佛无数钢针同时刺入,直抵骨髓。这痛楚,竟比当年箭矢穿肩而过时更加酷烈。
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沉重的甲叶撞击着地面,发出一声闷响。双膝重重砸在潮湿冰冷的泥地上,激得地面微尘浮起。冰冷的湿气瞬间透过战袍和护膝,侵蚀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关节。我挺直了佝偻的脊背,抬起头,目光穿过那片令人眩晕的光晕,死死钉在陛下那张痛楚的脸上。
“陛下!”我的声音像是从干涸的河床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,嘶哑、破裂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在死寂的大帐中回荡,“云长与我,情同手足!此仇不共戴天!老臣虽朽钝,此心未死!此弓未折!”
帐内落针可闻,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。陛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,下颌的肌肉在灯火下微微抽搐着。我能感觉到两侧诸将投来的目光,有担忧,有震动,也有不解的审视。
我深吸一口气,那股灼烧肺腑的痛楚和激愤支撑着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呕出的血块,重重砸在地上:
“陛下若不许老臣随军雪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