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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!师傅!他看到路边一个摩的司机正靠在车边喝水,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扑上去,求您!借手机打个电话!我儿子在医院!我给您钱!他颤抖着手,把刚才老张塞给他的钱递过去。
那司机被他通红的眼睛和绝望的神情吓住了,犹豫了一下,还是掏出手机递给他:快打吧。
陈志远哆嗦着左手,凭着记忆,拨通了老家邻居王婶家的座机。漫长的等待音后,终于接通了!
王婶!是我!志远!淑娟和浩宇在哪家医院!在潮汕中心医院!好好好!我马上回去!马上!他语无伦次地喊着,挂断电话,把手机和钱一起塞回那司机手里,连声道谢都顾不上,转身就朝着记忆中汽车站的方向,在闷热的深夜里,一瘸一拐地、拼尽全力地奔跑起来。每一步,右臂的骨头都像在被钝器敲击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,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回去!回到儿子身边!回到那个摇摇欲坠、此刻正需要他的家!
长途大巴在蜿蜒潮湿的国道上颠簸,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牛。车厢里混杂着汗味、廉价香水味、劣质皮革味,还有小孩断续的哭闹声。陈志远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,这里靠近轰鸣的引擎,空气闷热污浊,但好歹能靠着冰冷的车窗。他没有买到直达潮汕的票,只能先坐到最近的大站再转车。
右臂的伤处肿得更厉害了,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,冷汗浸透了他汗湿的衣衫。但他顾不上这些,心里像烧着一团火,焦灼地舔舐着他的五脏六腑。浩宇怎么样了腿……真的保不住了吗淑娟一个人在医院,该急成什么样了雨萱呢谁在照顾她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,折磨得他无法合眼。他只能死死攥着口袋里那卷被汗水浸透的救命钱,用指甲掐进掌心,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来对抗内心巨大的恐惧。
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,灰蒙蒙的天光透过布满泥点的车窗照进来。陈志远已经坐得浑身僵硬,嘴唇干裂起皮,眼窝深陷,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。当车窗外终于掠过潮汕地区特有的、覆盖着茂密榕树和芭蕉林的山丘时,他几乎是凭着本能,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,随着汹涌的人流挤下了车。
潮汕中心医院那栋白色的住院楼,在南方特有的、灰蒙蒙的雨雾中显得格外冰冷。消毒水和潮湿霉味混合的气息浓烈刺鼻。陈志远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一楼大厅乱撞,逢人就问骨科病房在哪。他的样子太狼狈:头发蓬乱结着泥垢,脸上脏污,汗衫破旧,右臂不自然地弯曲着,眼神涣散又急切。终于有好心人给他指了方向。
他跌跌撞撞地冲上四楼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长长的走廊弥漫着药味、血腥气和绝望的气息。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走廊长椅上、靠着冰冷墙壁的单薄身影——是林淑娟。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短袖,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,眼睛肿得只剩下两条缝,正呆呆地望着对面病房紧闭的门。
淑娟!陈志远嘶哑地喊了一声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