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2/1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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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雨水鞭子般抽打着落地窗,将窗外城市辉煌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而扭曲的光斑,一如顾衍此刻眼底深不见底的晦暗。

昂贵的波斯地毯上,散乱地扔着几份摊开的文件,鲜红的资不抵债、破产清算字样像狰狞的伤口,刺破了书房内仅存的最后一丝体面。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余烬和绝望交织的、令人窒息的味道。林薇穿着丝质睡袍,赤脚站在那片狼藉边缘,像一尊被遗忘的、精美而易碎的瓷器,指尖冰凉,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。

顾衍背对着她,高大的身影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投下浓重的阴影,仿佛承载着整个崩塌世界的重量。他的肩膀绷得像一块冰冷的铁,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,昂贵的白衬衫袖口沾染了不知名的污渍,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。许久,他猛地转过身,动作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粗暴,几步就跨到了书桌前。

抽屉被用力拉开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他抓起里面一叠厚厚的、捆扎好的崭新钞票,甚至没有多看林薇一眼,手臂一扬,那捆沉重的纸币划破凝滞的空气,啪的一声沉闷地砸在林薇脚边的地毯上,滚了两圈,散开一小片刺目的粉红色。

五百万。顾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,裹着冰冷的铁屑和刻骨的疲惫,拿着,立刻从我眼前消失。他抬手指向门口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,眼神却锐利如刀,精准地刺向林薇苍白的面容,里面没有任何温情,只有浓得化不开的、被灾难碾压后的烦躁与……深深的轻视,别留在这里碍手碍脚。你除了花钱,还会什么

那捆钱静静躺在柔软的地毯上,崭新的油墨味混杂着尘埃的气息,形成一种奇异的、令人作呕的嘲讽。林薇的目光从散落的钞票,缓缓移到顾衍那张曾经让她仰望、迷恋、如今却只剩下冰冷棱角和毫不掩饰厌弃的英俊脸庞上。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然后猛地捏碎,碎片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,瞬间刺穿四肢百骸。原来,在他构筑的黄金牢笼里,她从来都只是一只随时可以被丢弃、被清理的宠物,一个连碍事都算不上的、纯粹的累赘。

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汹涌的岩浆,瞬间淹没了最初的茫然和恐惧。血液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她没有弯腰去捡那捆象征着彻底否定的钱,只是深深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,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。再抬眼时,那双曾经盛满温柔依赖的眼眸里,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,又有什么更加坚硬的东西在灰烬中凝结成型。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曾是她整个天空、此刻却如废墟般坍塌的男人,一个字也没有说,赤着脚,踩过冰冷的地板和散落的文件,挺直了背脊,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曾经象征着她人生巅峰、如今却成为耻辱终点的书房。丝质睡袍的下摆拂过散落的钞票,没有半分留恋。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,隔绝了那个崩塌的世界,也斩断了她所有软弱的过去。

**第二章

荆棘丛中开出的玫瑰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