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1/19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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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HR培训室的百叶窗滤进斜斜的阳光,在投影幕布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。我盯着实习生考核核心标准——无重大责任事故即可通过那行字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。邻座的赵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,低声说：小陈,你看那新来的实习生,笔记记得多认真。
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靠窗边的男生正微微前倾着身子,笔记本平摊在膝头。他穿一件熨帖的浅灰色衬衫,袖口规规矩矩地卷到小臂,露出的手腕上没有年轻人常戴的潮牌手链,只有一块样式简单的石英表。听见HR说到项目实操占比40%时,他特意抬笔在笔记本上画了道横线,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,投下一小片阴影,像极了我刚入职时,总把重要二字圈成红圈的模样。
我叫李砚,木子李,砚台的砚。培训结束后,他主动走到我面前,递来的名片边角都没有褶皱,陈默哥是吗以后请多指教。他的声音很稳,不像刚毕业的学生那样带着怯生生的尾音,倒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开场白。帆布包被他单肩挎着,带子收得很紧,我瞥见露出的书脊不是常见的小说,而是本《互联网运营实战手册》,封皮边角磨得有些毛边,看得出是翻读过的。
别客气,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。我接过名片,指尖触到纸张背面的防滑纹路。不知怎么的,看着他那双干净的眼睛,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帮隔壁组小王收拾烂摊子时,他挠着头说我妈刚做了手术,实在分不出心的样子。人总是这样,容易被第一印象打动,尤其当对方摆出一副迎难而上的姿态时,那些潜在的顾虑总会被自己强行压下去。
陈默哥,这个用户活跃度周报的数据源,是从后台哪个模块导出来的当天下午,李砚就抱着笔记本坐到我旁边。他的笔在本子上划得飞快,遇到关键点会特意空出一行,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。我指着后台系统讲解时,他突然打断我：哥,这里的数据波动逻辑,是不是和上周的推广活动有关联我昨晚预习时看到案例,类似活动会导致次日留存率下降1.2个百分点。
他说预习两个字时,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吃饭。我愣了一下,想起自己刚入职时,光是搞懂后台模块就花了三天,哪会想到主动关联案例。阳光透过他的笔记本,把那些工整的字迹映在桌面上,连箭头符号都画得像直尺量过一样。你说得对,我点点头,顺手把自己整理的《后台操作备忘录》推过去,这个你拿着,里面有几个常用公式的快捷计算方式。
他接过去时,手指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,像是在珍惜什么宝贝。谢谢哥,他抬头冲我笑,露出的小虎牙让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些,我知道自己刚毕业经验少,您放心,我肯定多学多问,不会给组里拖后腿的。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,让我想起老张第一次带我时,我也是这样拍着胸脯保证。
傍晚下班时,我看见他还在工位上对着电脑敲字。走近一看,他正在整理当天的培训笔记,甚至把HR随口提到的跨部门沟通注意事项都分点列了出来。还不走我放下包,顺手帮他调了调显示器的角度,第一天别太累了。
马上就好,他头也不抬,把这点收尾工作做完。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,每一下都落得很稳。我突然想起老家巷口的钟表匠,总是埋着头给齿轮上油,动作缓慢却精准。这种沉稳的气质,在实习生里太少见了,以至于我完全忽略了他偶尔望向窗外时,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飘忽,也没注意到他放在桌角的手机,屏幕偶尔亮起时,显示的并非工作消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