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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饱饭?”杜志远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血锈味,“你父亲在码头被英国大班打断三根肋骨时,你说要‘师夷长技以制夷’;现在你替日本人数钞票,倒说起‘吃饱饭’了?陈叔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,怕是死了都闭不上眼!”
陈其业的手指猛地抖了抖,香烟掉在地上。那年父亲被洋行买办毒打的场景突然涌上来:老裁缝趴在缝纫机上咳血,还说“阿业要读书,将来给咱们穷人争口气”。他弯腰捡烟,镜片挡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,再抬头时只剩冷笑:“圣人难做,小人易活。你以为那些躲在法租界写抗日文章的先生们,真会正眼瞧你这码头苦力?省省吧,杜志远,你不过是党国的棋子——等仗打完了,他们照样会把你踩进泥里。”
街角的裁缝铺突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,老裁缝举着扫帚冲出来:“汉奸!滚出中国人的街!”几个拎着菜篮的主妇跟着啐了口唾沫,路过陈其业时故意撞他的肩膀。杜志远看见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,他们合伙揍了欺负童工的工头,陈其业护着他逃跑时,后背被木棍抽出的血痕。
“他们骂你,是因为你帮日本人抢他们的米粮!”杜志远上前一步,声音低下来,“上个月在闸北,我看见你带着日军搜查粮行——那些米,是老百姓藏了三个月的救命粮!”
陈其业突然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疯狂:“不然呢?你以为浅野会放过我?他手里捏着我母亲的良民证!”话出口便后悔了,他慌忙闭紧嘴,可杜志远已经怔住。三个月前,他托人给陈母送过两袋面粉,却被告知“陈太太已搬往日占区”——原来竟是被当作人质要挟。
“你可以来找我。”杜志远的声音软下来,“我们可以——”
“别假惺惺了!”陈其业后退半步,撞在车门上,“你以为你是谁?救世主?我跟着浅野,至少能让母亲住上洋房,吃上白米饭!你呢?你老婆苏宛清带着孩子躲在法租界阁楼里,靠典当陪嫁的玉镯换米,你知道吗?”
这句话像颗子弹击中杜志远的胸口。上周苏宛清写信说“家中一切安好”,他却在黑市看见那只刻着“宛”字的翡翠镯子——那是她母亲的遗物。他突然抓住陈其业的衣领,大衣下的手枪柄硌着掌心:“你监视我家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