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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不再看我,猛地转过身,靛蓝色的瘦削背影像一支离弦的箭,决绝地射向村西那片被不祥阴云笼罩的乱葬岗。黑布包在她腰侧剧烈地拍打,像在为一场注定的恶战擂鼓助威。空气中那股铁锈和腐烂的腥臭味,似乎随着她的离去骤然浓烈了许多。
我手脚冰凉地退回院子,依言插上沉重的木门闩,背死死抵住门板。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疯狂撞击,耳边嗡嗡作响。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乱葬岗方向传来的、隐隐约约的、如同野兽咆哮般的混乱嘶吼声,还有金属撞击的刺耳锐响,以及……一种令人牙酸的、仿佛无数湿滑粘腻的东西在地面快速蠕动爬行的沙沙声
灶膛里的柴火静静地燃着,橘黄色的火苗本该带来温暖,此刻却在我眼中跳动得如同鬼火。时间从未如此漫长难熬。每一秒都像在冰冷的油锅里煎熬。我竖起耳朵,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,恐惧像藤蔓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时辰,也许只是一个漫长的噩梦。院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。
不是奶奶那种特有的、带着一丝疲惫却沉稳的脚步声。这脚步踉跄、拖沓、沉重得仿佛灌满了泥沙,一步,一步,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挪近。每一次落脚,都伴随着粗重得如同破风箱拉扯的喘息声,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。
奶！我再也忍不住,猛地拔开门闩,拉开了一条缝隙。
门外的景象让我如遭雷击,浑身血液瞬间冻结！
奶奶倚靠在冰冷的土墙上,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几乎要瘫软下去。那件惯常的靛蓝色斜襟大褂,此刻前襟、袖口、甚至裤腿上,都溅满了大块大块粘稠、腥臭的污迹！那颜色……暗沉得如同凝固的猪血混杂了墨汁,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油亮光泽。这绝不是普通的泥土或草木汁液！
更要命的是,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、几乎能凝结成实质的腥臭气味,如同腐烂沼泽里最浓稠的淤泥般扑面而来！血腥味浓得化不开,但这血腥里,还裹挟着一种令人头皮发炸的、如同无数腐烂鱼鳔被集体碾压爆裂后散发出的、粘稠刺鼻的腥腻！这气味如此霸道,瞬间冲垮了我的嗅觉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呕吐出来。
奶！你咋了！我惊骇欲绝,声音都变了调,想冲出去扶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