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6/10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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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承烨站在巨大的观景窗前,背对着她。剪裁完美的黑色衬衫衬得他身形挺拔而疏离,仿佛融入了窗外那片钢铁丛林。他手中端着一杯冰水,杯壁凝结的水珠缓慢滑落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淡漠地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：
主卧、客卧、衣帽间、书房,所有你日常活动的区域,都安装了最先进的生物信号采集系统。心率、体温、皮电反应、基础脑波图谱…所有你能想到、想不到的生理指标,都会24小时不间断记录。他顿了顿,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,发出清脆的响声,它们很安静,不会打扰你。你只需要像平常一样生活。
平常林沐橙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嘲讽,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,在无数双电子眼睛的注视下,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生活
顾承烨终于缓缓转过身。窗外的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,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晦暗不明。他一步步走近,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。最终停在林沐橙面前,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又冷硬的气息,像雪后的松林。
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目光锐利如解剖刀,似乎要将她平静的表象层层剥离,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,仿佛在欣赏一件刚被放置进无菌展柜的稀有标本。那目光没有温度,只有纯粹的、猎奇的探究。
林沐橙迎着他的视线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像一尊精心雕琢却失去温度的玉像。只有垂在身侧、掩在宽大睡衣袖子里的手,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,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白痕,又缓缓褪去。细微的刺痛感传来,是身体对情绪唯一的、倔强的反抗。
她沉默地绕过他,走向被指定为主卧的房间。推开厚重的实木门,里面是同样冰冷的极简风格。一张巨大的床,线条冷硬,铺着看不出材质的灰色床品。更引人注目的是床头柜上,一台平板电脑大小的设备屏幕亮着,上面是几条几乎静止的、平滑得令人心悸的绿色线条——那是她的实时生理数据流。旁边还有几个小巧的摄像头镜头,正对着床的方向,闪烁着微不可察的红光。
她走到床边,坐下。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,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。她抬起头,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镜头和屏幕上毫无波澜的直线,然后,缓缓地,对着其中一个镜头,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那笑容很浅,很淡,转瞬即逝,快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。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,没有激起任何涟漪。屏幕上的绿色线条,依旧笔直地延伸着,如同通往永恒寂静的轨道。
日子在冰冷的精密仪器监控下,被拉长、压扁,失去了正常的弹性。林沐橙的存在,像一缕无色无味的空气,在这座由数据和玻璃构筑的牢笼里无声流动。她严格按照契约上的隐形条款生活：清晨六点半准时起床,洗漱、准备简单到乏味的早餐、在客厅落地窗前做十五分钟固定的拉伸动作；出门、去顾氏集团行政部打卡、处理那些琐碎到尘埃里的文书；下班、回到公寓、准备晚餐、看书或者对着窗外发呆、在十一点前熄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