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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浩脸上的笑僵了僵,又恢复轻佻:"不方便就算了,反正晓雅心里有我。"他晃了晃钥匙,自行车铃铛在空旷的更衣室里发出脆响,"说起来还得谢谢主任,给我个公费旅游的机会。"任秀莲看着他转身时喇叭裤扫过地面,想起晓雅后颈那片洗不净的吻痕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黄昏的肉联厂飘着猪油渣的香气,任秀莲在厂门口看见王富贵正往王浩的二八杠上绑行李。帆布包里露出半截上海饼干铁盒,任秀莲想起晓雅枕头下那半块奶糖,突然开口:"副厂长,凯里多雨,让王浩通志带把伞。"
王富贵猛地回头,疤痕在夕阳里扭曲成毒蛇的形状:"任秀莲,你少猫哭耗子!"王浩却笑嘻嘻地插话:"任主任放心,我到了那边一定多给您寄苗寨的银饰。"任秀莲看着他腕上的上海表——那是用偷来的猪肉换的,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:"路上吃吧,我熬的梨膏。"
王浩愣住了,任秀莲已转身走进家属院。她听见王富贵在身后骂骂咧咧,却没回头。走进楼道时,晓雅的哭声从二楼传来,任秀莲靠在墙上,听着女儿一遍遍地喊"王浩哥",突然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。
深夜的办公室里,任秀莲展开调令,红章在台灯下像团凝固的血。她想起白天王浩接过梨膏时诧异的眼神,想起赵国梁说的"这招太狠",突然从抽屉里拿出晓雅的胎发包,红绳在指尖绕了又绕。
窗外传来火车鸣笛声,任秀莲知道,那是王浩乘坐的南下列车。她走到窗边,看着火车灯光划破夜空,想起二十年前自已也是这样送走赵国梁,他说"等我回来就娶你"。而现在,她用通样的方式送走了女儿的恋人,只是这次,火车开往的是没有归期的远方。
"阳谋......"任秀莲对着玻璃窗喃喃自语,映出的脸上右眼皮又在跳动。她知道,王富贵不会善罢甘休,晓雅的怨恨像颗定时炸弹,而赵国梁摇摆的态度更是隐患。但她别无选择,就像屠宰车间的杀猪刀,一旦出鞘,就必须见血。
调令被她钉在办公桌前,牛皮纸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声响。任秀莲摸了摸口袋里的梨膏空盒,突然想起王浩接过它时,指尖在盒盖上停留的两秒——那触感像极了屠宰刀划过猪皮前的试探。这场阳谋的背后,究竟是谁在算计谁,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。
走廊的灯泡突然熄灭,任秀莲在黑暗中站了很久,直到远处的火车鸣笛声彻底消失。她知道,王浩的离开只是开始,肉联厂的暗流从未平息,而她这把杀猪刀,已经没有了回鞘的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