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7/79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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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到西郊路口,远远就看到一圈人围着。拨开人群,只见我爸坐在地上,背靠着路边的隔离墩。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灰的蓝色外卖服,左小腿的裤子擦破了,露出的皮肤上蹭掉了一大块皮,渗着血丝和灰土,看着有点吓人,但人精神似乎还好,正梗着脖子跟我妈争执着什么。旁边倒着他的那辆旧电瓶车,前轮扭曲变形,车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爸！我冲过去,蹲下来查看他的腿伤,你怎么样疼不疼救护车呢
哎呀,叫什么叫！爸不耐烦地挥挥手,眉头拧成疙瘩,皮外伤！叫啥救护车浪费钱！你来得正好！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力道大得惊人,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里面全是焦急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,快！1818房！金悦酒店！那份煲仔饭！还有二十分钟就超时了！平台要扣五十块！快替我去送！快去！
他指着旁边地上一个印着好再来的保温袋,袋子口敞着,里面一份外卖盒子歪斜着。
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个！妈气得直跺脚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腿都这样了！钱重要还是命重要！
你懂个屁！爸猛地吼了一声,牵动了伤处,疼得他龇牙咧嘴,但眼神里的执拗半分未减,五十块！够买两天菜了！骁骁,听话！快去！地址在袋子上！1818！送完再回来！我死不了！
他几乎是吼着命令我,那眼神,不容置疑。
我看着他那条血肉模糊的小腿,看着他额角因为疼痛和焦急渗出的冷汗,看着他被生活压得佝偻却依旧倔强挺直的脊梁,看着他眼中那五十块钱带来的、沉重的分量……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。
好,爸,我去送。我哑着嗓子应下,声音哽得厉害。俯身捡起那个沉甸甸的保温袋,袋口残留的油腻蹭在我手上。
快去！骑车小心点！爸在后面喊,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