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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案告破的新闻像飓风一样席卷了整座城市。市局礼堂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。镁光灯闪烁得如同白昼,将主席台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纤毫毕现。掌声雷动,经久不息。局长亲自将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章别在林峰挺括的警服胸前,用力拍着他的肩膀,说着表彰和勉励的话。
林峰站在聚光灯的中心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微微颔首。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,越过一张张或激动、或羡慕、或如释重负的脸,最终定格在礼堂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我穿着熨帖的白色法医制服站在那里,没有融入那片喧闹的海洋。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,也没有劫后余生的虚脱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仿佛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疲惫,和一种奇异的、近乎死水的平静。当林峰的目光穿透喧嚣落在我身上时,我微微抬起下颌,迎上他的视线。没有言语,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眼神交汇的瞬间,千言万语都在其中:感激他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枪响,理解他此刻站在光鲜背后的沉重,以及那份无需言说的、共同背负过黑暗的默契。
喧嚣散尽。我没有回家,也没有回法医中心那间冰冷的办公室。
天边刚刚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,城市还在沉睡的边缘。我独自一人,抱着一束沾着晨露的白色小雏菊,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,走进了市郊那片安静的陵园。空气清冽,带着松柏和泥土的微苦气息。
母亲的墓碑在晨曦微光中静静伫立。照片上的她,依旧年轻,温婉地笑着,眼神清澈,仿佛从未被十年的风霜和那场冰冷的雨夜侵蚀过。
我弯下腰,将那束洁白的花轻轻放在冰冷的墓碑前。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碑面上镌刻的名字——慈母柳静之墓。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,顺着神经一路蔓延,却奇异地没有带来刺痛。没有眼泪,也没有倾诉。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。初升的阳光终于艰难地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,金色的光芒穿透薄薄的晨雾,斜斜地洒落下来,温柔地笼罩了墓碑,也照亮了照片上母亲永恒的笑容。风轻轻拂过,带来远处树林的低语和雏菊花瓣上露珠滚落的细微声响。
陵园入口的林荫道上,林峰背靠着冰冷的车门,身影被拉得很长。他远远地看着那个伫立在墓碑前的清瘦背影,看着她被初升的朝阳勾勒出一圈朦胧的金边。他没有走近,只是默默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硬物。
那是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封样复制品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暗红色的春风旅社火柴盒。他粗糙的手指隔着塑料袋,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边缘那道熟悉的折痕,指尖传来冰冷的、属于过去的触感。
他抬起头,望向远处。城市巨大的剪影在天光下逐渐清晰,高楼如同冰冷的钢铁森林,纵横交错的街道开始苏醒,车流如同细小的光点,缓缓流动。昨夜的生死时速,废弃工厂里的枪声与怒吼,恶魔扭曲的供述……都仿佛只是在这座庞大城市皮肤下短暂凸起又平复的狰狞青筋。报纸的头条很快会被新的喧嚣覆盖,庆功宴的酒杯碰撞声终会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