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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。
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，像一层粘稠、冰冷的裹尸布，死死糊在陈默的口鼻上，每一次艰难的吸气，都带着铁锈的甜腥和内脏腐烂的恶臭。他挣扎着，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，才从一堆早已冰冷僵硬的尸L下，顶开一条缝隙。
月光，惨白中透着妖异的红，从尸堆的缝隙里漏下来，像一只冷漠巨兽垂涎的独眼。
视线艰难地聚焦，模糊的景象却比地狱的油锅更令人窒息。
断壁残垣，黑烟袅袅。曾经熟悉的家园，此刻只剩下焦黑的梁木和破碎的瓦砾。村东头的王二叔，平日里最是豪爽，总爱揉他的头，此刻只剩下半截身子，肠子拖出老远，凝固的血液在月光下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紫色。隔壁的李婶，总偷偷塞给他糖饼，如今头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歪在一边，空洞的眼睛死死瞪着血色的苍穹。还有小石头，他唯一的玩伴，小小的身L被一柄锈迹斑斑的砍刀钉在烧得半焦的土墙上，像一只被钉死的蝴蝶。
死寂。
令人疯狂的死寂。连虫鸣都消失了，只有夜风呜咽着穿过残破的门窗，发出如通冤魂低泣的尖啸。
“爹…娘…”
嘶哑得不成调子的声音从陈默喉咙里挤出来，带着血沫。他拼命扒开压在身上的沉重尸骸，指甲在冰冷的皮肉和粗粝的泥土上翻卷、撕裂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恐惧、绝望、还有一股从骨髓深处疯狂滋长、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冰冷东西，吞噬了一切感官。
他连滚带爬，循着记忆扑向自家那间熟悉的土坯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