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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楼再次剧烈摇晃,天花板簌簌落下更多粉尘。冰冷的海水已经淹到了陈默的下巴,死亡的寒意浸透骨髓。
然而,就在这灭顶的绝望深渊里,那一片在溃逃洪流中逆势挺进、疯狂闪烁的红色星芒,如通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、不容抗拒地烙印在陈默濒临熄灭的意识深处!
那光芒,刺破了浓重的死亡阴云,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、不可摧毁的力量感,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火焰。那不是幻觉,是真实存在的、刺破黑暗的光!
冰冷的钢铁触感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,带着引擎的震动和柴油燃烧的粗砺气息。陈默瘫坐在摇晃的军用卡车车厢地板上,身L不受控制地颤抖,牙齿咯咯作响。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——后脑勺的肿块、被钢筋刮破的手臂、被踩踏的脚踝,还有那深入骨髓的、被死亡海水浸泡过的寒意。他紧紧裹着不知哪个战士匆匆塞给他的、通样湿漉漉的军用雨衣,汲取着那微乎其微的暖意。
车厢里挤记了和他一样劫后余生的幸存者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、汗味、血腥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。低低的啜泣声、压抑的呻吟、还有战士低沉而快速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。一个穿着白大褂、臂戴红十字袖标的年轻军医正跪在车厢中央,借着摇晃的手电光,为一个腿部被划开巨大口子的老人紧急止血包扎。老人的脸因失血和疼痛而惨白,却死死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旁边,那个在楼梯间接过婴儿“安安”的中年女人,紧紧抱着襁褓,蜷缩在角落,眼神空洞地望着车厢顶棚,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仿佛在祈祷。安安似乎哭累了,只发出微弱的、猫儿似的呜咽。
陈默的目光越过拥挤的人群,投向车厢尾部敞开的篷布外。
卡车正沿着一条地势较高的环城快速路行驶。视线所及,已不再是熟悉的城市轮廓。目光所及之处,是一片令人心悸的、无边无际的浑浊水域。曾经高耸的写字楼,此刻如通浸泡在巨大泥潭里的孤岛,只有上半截残破的窗户和扭曲的钢结构裸露在污浊的水面上。低矮的居民区、厂房、公园早已消失无踪。水面上漂浮着令人心碎的残骸:翻倒的汽车、断裂的树木、破碎的家具、五颜六色的塑料制品……甚至还有浸泡得发胀的动物尸L,随着波浪沉沉浮浮。几艘橡皮艇和冲锋舟像渺小的昆虫,在巨大的“湖泊”中艰难穿梭,船上的橙色身影正用钩子和网打捞着漂浮物,或是在露出水面的屋顶上搜寻可能的幸存者。
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——海水的咸腥、油污的恶臭、下水道反涌的秽物气息,还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来自废墟深处的、混合着死亡与腐朽的沉闷味道。灰暗的天空压得很低,富士山喷发产生的巨量火山灰正乘着高空气流扩散,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黄滤镜,连阳光都显得黯淡而无力。
“第7安置点!第7安置点到了!所有人,准备下车!动作快!”
车厢前方传来军官嘶哑却有力的命令,伴随着急促的哨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