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2/13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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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晚端坐着,脊背挺得笔直,像一株汲取了所有风暴却依旧不肯低头的青竹。她微微侧过脸,目光投向侧幕条深处那个熟悉的位置。果然,他站在那里。顾沉舟,她的建筑师,永远会在她演奏结束时,在那里安静地等待。即使隔着炫目的舞台灯光和喧嚣的人潮,她也能清晰地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,以及那双深邃眼眸里此刻盛满的、毫不掩饰的骄傲。那目光沉甸甸的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,穿越所有的光影与声浪,稳稳地落在她身上。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,指尖轻轻拂过温凉的琴键,像在安抚一个躁动后终于安静下来的灵魂。身体里那股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感,被这份沉甸甸的暖意暂时驱散了。
后台的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在外。林晚独自坐在冰冷的诊室椅子上,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,带着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。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空,铅云低垂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医生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沉重,他拿起一张薄薄的纸,指尖点在报告中央一行加粗的英文术语上。
运动神经元病,他的声音很平缓,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物理定律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……渐冻症(ALS)。
林晚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指尖冰凉。她没说话,只是定定地看着那行字。医生用笔在下面划了一道,语气带着一丝不忍的惋惜:病变会逐渐累及上下运动神经元。最坏的情况……他顿了顿,像是需要一点力气说出那个残酷的结局,是全身瘫痪,包括呼吸肌。你的手……他抬眼看了看林晚那双曾无数次征服琴键、被媒体誉为上帝吻过的手,最乐观的估计,大概还有半年到一年的灵活期。
诊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时极其微弱的嗡鸣。时间仿佛被冻结了,只有消毒水的味道更加刺鼻地钻进鼻腔。全身瘫痪。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,一根根钉进她的意识里。那双手,那双在黑白键上舞蹈、能编织出月光与风暴的手,将在半年后彻底失去灵魂她看着自己的指尖,它们此刻看起来依旧修长、白皙,却仿佛已经能触摸到那无可挽回的僵硬和冰冷。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、撕裂般的疼痛。她想起舞台上的追光灯,想起顾沉舟眼中那沉甸甸的骄傲,想起施坦威琴键下流淌出的、属于她的世界……这一切,都将被无声地、一寸寸地剥夺。
走出医院大门,深秋的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她裹紧了薄薄的风衣,站在喧嚣的路口,看着车水马龙。世界依旧在高速运转,带着一种残忍的、事不关己的热闹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出沉舟的名字。她深吸一口气,让那冰冷的空气灌满胸腔,压下喉头的哽咽,才划开接听。
晚晚演出结束了吧累不累顾沉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一种雨后青草般的温润和关切,背景音有些嘈杂,似乎在户外。
嗯,刚出来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,甚至带上一点笑意,还行,就是有点饿。
猜到了,我的大钢琴家。他低低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像带着温度,熨帖着她冰冷的心,老地方,城西那家你最喜欢的私房菜馆,位子订好了。给你点了暖胃的汤,还有你念叨了好久的松鼠桂鱼,快过来,等你开动。
挂了电话,林晚攥紧了手机。那份薄薄的诊断报告,此刻正躺在她的手提包里,像一个沉默的、散发着寒气的炸弹。她用力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那片翻涌的绝望和恐惧被强行压了下去,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她抬手,拦下一辆出租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