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15/20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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栓柱！你个畜生！那是你亲哥啊！
妈呀！血！全是血！
刚才还挤挤挨挨看热闹的亲戚邻居,此刻像见了鬼似的,哭爹喊娘,推搡着、尖叫着,拼命往院门口挤！几张借来的八仙桌被撞得东倒西歪,桌上的瓜子花生盘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,混着泥土和滚落的红鸡蛋黄,一片狼藉。那点可怜的喜庆气儿,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。
新郎官那几个借来的后生,脸吓得比刷墙的石灰还白,哪还顾得上接亲连滚带爬地跟着人群往外涌,那新郎官腿肚子都转筋了,脚下一滑,差点一头栽进旁边沤肥的烂泥坑里,被同伴死命拽起来,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媒婆早没影了！那身花枝招展的绸子衣裳,跑得比兔子还快,生怕沾上一点晦气。
院门口瞬间空了大半,只剩下满地踩烂的瓜子壳、踢翻的板凳、还有被风吹得呼啦啦响的破囍字红纸。
大柱！大柱啊！我的儿！
老王头像是被那声尖叫唤回了魂,连滚带爬地扑到大柱身边,枯树皮一样的手抖得像筛糠,想去碰碰儿子那还在渗血的后脑勺,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,最终只能死死抓住大柱的肩膀,疯了一样摇晃,儿啊！你醒醒！你睁眼看看爹！爹错了！爹错了啊！！！
大柱趴在那儿,像一摊软泥。只有老王头摇晃的时候,他那粗壮的胳膊会无力地摆动两下,后脑勺那个血窟窿里,暗红色的液体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外冒,洇湿了身下冻硬的泥土,颜色越来越深。一股淡淡的、铁锈似的腥气,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散开。
老王头的哭嚎声嘶力竭,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嚎出来。那张本就沟壑纵横的老脸,彻底扭曲变形,鼻涕眼泪糊了满脸,衬着那张灰败绝望的脸,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