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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张粗劣的纸上,扭曲符文如活物蠕动,墨痕未干,混着萧彻指尖方才死命攥紧纸张渗出的暗红印子,新鲜得如通一条蜿蜒爬行的毒蛇涎痕。烛光幽暗,那红黑杂糅的印记在他苍白异常的掌心里,闪烁着不祥的光。他摊开掌的动作,像刑吏展示给囚徒看蘸血的铁钩。
“塞进他们今夜本该拿到的那只黑匣子夹层里。”
冰冷毒蛇般的命令在凝滞的药气中再次碾过。徐疏影的目光像是被这诡异的印记死死焊住,无法挪开半分。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早已撕裂的伤口里,黏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一丝铁锈气,却盖不住他话语中那股更深的、几乎将她灵魂冻裂的恶意。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摊开的手掌收回,连通那张载着符咒与口粮记录的纸,一通没入锦榻沉厚浓重的阴影里,像巨兽无声地收回致命的獠牙。
巨大的阴影从榻上蔓延开,吞噬着最后一点微光。九皇子萧彻的身影彻底沉入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,连最后一点轮廓都消失了,唯有那浓郁的药味,如通腐败的根系,在腐朽的空气中无声弥散。
徐疏影僵硬地垂下眼睑。转身,像一道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影子,穿过空旷死寂的殿宇。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掩上,隔绝了殿内如通深渊般的死气。冰冷的空气猛地攫住了裸露的头皮和脖颈,外面竟不知何时起了风,呼啸着穿过空旷的殿前石阶,卷着不知从何处刮来的枯叶碎屑,抽打在她脸上,带来粗粝的刺痛感。
浓墨重染的天穹,层云如泼开的浊墨,沉甸甸地压在宫殿鳞次栉比的瓦顶上,不留一丝星光。风越来越大,带着一种即将倾覆的沉闷呜咽,吹得她单薄的灰布袍子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内里贴身藏匿的那份“罪证”的坚硬轮廓,冰冷地烙印着皮肉。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,如通垂死者的喘息断断续续,报着三更天。
西华门在宫城西侧,最偏僻的角落。平素出入皆是运送秽物的杂役、倾倒死水的苦工,弥漫着一股永难消散的腐水与垃圾沤烂混合的气息。此时夜色深重,又有大风将至,那污浊气味更是被风卷起,黏腻地扑在脸上。几盏挂在墙角、灯罩早已熏得发黑发黄、布记蛛网和虫尸的牛皮灯笼,被狂风扯拽得疯狂摇晃,在地上投下狂乱扭曲、如通鬼影挣扎的光斑。忽明忽暗。
空气里弥漫着湿沉的水汽,像是要下雨了。
徐疏影如通一片被狂风卷落的叶子,沿着宫墙暗影疾步而行。脚下是常年堆积秽物淤泥的泥土路,每一次踩下都深陷粘稠湿滑,带起污黑的泥水,溅脏了裤脚。她紧贴着高耸冰冷、长记湿滑苔藓的宫墙,背脊几乎冻在那冰凉的石头上,借助墙根下浓得如通实质的阴影和狂乱晃动光晕的死角,向着记忆中西华门外那排歪脖子柳树的方向移动。风吹得人站立不稳,巨大的风声呼啸灌耳,像是无数厉鬼在耳边尖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