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14/24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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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。
时间在这座被高墙电网围困的白色坟墓里,失去了它原本的刻度,只剩下一种粘稠的、令人窒息的混沌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冰冷的铁窗将天空切割成一块块灰蓝色的碎片。狭窄的单人病房,墙壁是令人压抑的、毫无生气的惨白。空气里永远漂浮着消毒水、廉价清洁剂和某种无法言说的、属于绝望和药物的混合气味。每一天的开始,是穿着浆洗得发硬、散发着漂白粉味道的蓝白条纹病号服;是护工冷漠而程式化的叫醒服务,动作粗鲁得像在挪动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;是走廊里沉闷而拖沓的脚步声,伴随着铁门开合的刺耳哐当声。
然后是排队。排队领药。小小的白色药片,或者装在透明塑料杯里、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浑浊液体。它们被面无表情的护士递过来,用那种监视囚犯般的眼神盯着你咽下去。你必须张开嘴,伸出舌头,证明药片没有藏在舌下。任何迟疑或抗拒,都会招来严厉的呵斥,甚至更强硬的治疗手段——束缚带,或者注射针剂。
排队去活动室。那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房间,天花板很高,墙壁同样是令人绝望的白色。几把塑料椅子散落在角落,一些破旧的、缺页的杂志和益智玩具(通常是残缺不全的拼图)随意丢在桌子上。大多数时候,病人们只是沉默地坐着,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被铁栏杆分割的天空,或者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,嘴里喃喃自语着无人能懂的话语。偶尔会爆发出一两声尖锐的哭喊或狂笑,很快又会被面无表情的护工粗暴地制止。
在这里,交流是一种奢侈,更是一种危险。任何试图深入交谈的行为,都会被警惕的护工打断,视为病情波动的征兆。我学会了像其他人一样沉默,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,在规定的路线上机械地移动。只有回到那个小小的、四壁空空的病房,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时,我才能允许自己蜷缩起来,任由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巨大的荒谬感将我吞噬。
记忆里那个鲜活跳动的名字——周澈——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每一次在心底浮现,都带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呼吸的剧痛。我强迫自己不去想,用药物带来的麻木和日复一日的机械重复来填塞大脑的每一寸缝隙。我几乎成功了。我让自己变成了这座坟墓里一个合格的、沉默的符号。
直到那个下午。
初夏的午后,空气闷热而凝滞,活动室里弥漫着一种昏昏欲睡的颓靡气息。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闭着眼睛,试图隔绝周围那些意义不明的呓语和脚步声。突然,活动室通往探视区的厚重铁门处,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。
钥匙在锁孔里转动,发出生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然后是铁门被拉开时沉重的吱呀——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