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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在梦中撕碎一切的血月……真的是他吗那个力量,那种毁灭一切的快感……陈默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。在惨白节能灯的光线下,这双手显得那么普通,甚至有些纤细,指节因为常年敲键盘而微微突起,掌心有几处薄茧。这双手能做什么能撕开血肉,捏碎骨头吗荒谬!镜中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,充满了自嘲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。那是他,却又不是他。那个血月像一个寄生在他灵魂深处的魔鬼,一个他拼命想否认却又无法摆脱的、狂暴的倒影。
他需要平静。他需要逃离这里,逃离这个镜子,逃离这具承载着双重噩梦的躯壳,哪怕只有片刻。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,逃也似的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卫生间。
客厅里一片死寂。林薇和小凯还在沉睡。陈默像一缕游魂,飘到客厅那唯一的小阳台上。狭窄的空间被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和一摞旧报纸占据了大半。他拉开一点窗户缝隙,初秋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气味涌进来。
他蜷缩在阳台唯一一把旧藤椅里,藤条硌着他单薄的脊背。身体还在微微发抖,梦中的狂躁余波和现实的冰冷疲惫在他体内激烈地冲撞。他闭上眼,努力摒弃血月那咆哮的残响,摒弃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投诉信,摒弃林薇翻起的白眼和小凯那句刺耳的窝囊废……
意识,在极度的混乱和疲惫中,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向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飘荡。那沉重的坠落感再次袭来,但这一次,不再是坠入血腥的屠宰场深渊,而是像一片枯叶,轻轻地、缓缓地,飘落在一片松软、厚实的土地上。
双脚无声地陷入一层厚厚的、由经年累月腐烂的松针和落叶铺成的柔软地毯。一股无比清新、纯净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——那是湿润泥土的芬芳、松脂清冽的微苦、雨后草木蓬勃的生机,混合着林间特有的、微凉的空气。这气息仿佛带着净化之力,温柔地涤荡着他肺腑中残留的噩梦铁锈味和城市尘埃。
他睁开眼(或者说,意识体感知到了视野)。
不再是钢筋水泥的囚笼,也不是血腥污秽的屠宰场。眼前,是漫无边际的、静谧到令人心颤的白桦林。笔直修长的白色树干,如同无数沉默的、指向苍穹的玉柱,树皮上点缀着黑色的、宛如眼睛般的斑纹,静静地凝视着林间的一切。阳光不再是城市里那种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白,而是被高耸的树冠筛成了亿万缕细碎的金线,斜斜地投射下来。光线中,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轻盈地舞动,如同森林无声的呼吸。
空气是凉的,像最清澈的山泉,带着树叶和苔藓的微甜,缓缓流淌进他的身体。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恒久不变的宁静感,如同温润的泉水,从头顶缓缓灌注而下,抚平了他灵魂深处每一丝焦躁的褶皱。城市里永不停歇的喧嚣、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推诿、家庭中冰冷的隔阂……所有属于陈默的沉重枷锁,在此刻都显得如此遥远、如此微不足道。
他是谁一个名字,如同林间最轻柔的风,拂过心田——守林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