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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杀将军,先从我沈寒的骨头上踏过去—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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寅时三刻,承天城西,鬼哭坪。
天快亮时最冷。铅灰色的云层死死压着大地,一丝光也透不下来。风像裹着冰碴子的刀子,贴着空旷的刑场地面盘旋呼啸,卷起地上的沙砾和枯草,抽打在冰冷的刑柱和黑压压围观的麻木面孔上。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火把燃烧的呛人松油味,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、来自旷野的泥土腥气和若有若无的、仿佛渗入地底多年的铁锈与陈旧血腥的气息。这里,是前朝处决叛逆的修罗场,脚下的每一寸泥土,都浸透了不甘的亡魂。
刑场中央,三根粗大的、饱经风霜雨雪呈现出黑褐色的木柱,如同巨兽的獠牙,狰狞地刺向压抑的天空。中间最高的那根柱子上,用粗大的牛筋索和浸过桐油、勒入皮肉的麻绳,捆绑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。
那是陆沉渊。
曾经名震天下的定北侯、龙骧大将军,如今只是一具披着褴褛囚服的残骸。深紫色的囚衣早已被鞭笞得丝丝缕缕,看不出本来颜色,紧紧贴在皮开肉绽、遍布新旧伤口的躯体上,凝固的血污和渗出的脓液混合在一起,呈现出一种绝望的暗褐色。花白的头发纠结成块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个嶙峋的下巴和干裂出血的嘴唇。他低垂着头颅,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,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动着胸廓微弱的起伏,牵动着身上纵横交错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里,发出细微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整个人像一截被彻底榨干了生机的枯木,被强行钉在这耻辱柱上,承受着黎明前最刺骨的寒风,等待着最终的、公开的毁灭。
高台之上,监斩棚里燃着几盆炭火,试图驱散寒意,却驱不散弥漫在人心底的冰寒。新任的兵部尚书,一个面皮白净、眼神锐利的中年文官,裹着厚厚的貂裘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了锦缎的桌案。他的目光越过刑场上那具垂死的躯体,扫视着远处影影绰绰、沉默如铁幕般的禁军阵列,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大功告成的冷峻。
时辰快到了,沈将军。兵部尚书的声音不高,带着文官特有的清晰和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清晰地传入身旁肃立之人耳中。
沈寒如同一尊玄铁铸就的雕像,矗立在监斩棚的边缘。他身形挺拔,比兵部尚书高出半个头,一身玄黑色制式将袍,外罩轻便的锁子软甲,勾勒出精悍如猎豹的线条。兜鍪压得很低,遮住了他大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冷硬如石刻的下颌和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。他双手拄着一柄古朴沉重的连鞘长剑,剑柄被手掌的温度捂得温热,剑鞘末端深深陷入冰冷的泥土。听到尚书的话,他拄剑的手,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,指骨凸起,泛出青白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