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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宫的日子,像是一潭望不到底的死水,每一天都浸泡在绝望与腐烂的气息里。我的身体还残留着原主属于娇贵妃嫔的记忆,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碾压。所谓的一应份例,到了我们这些废妃手里,就只剩下春喜和夏荷两个宫女的层层克扣。清晨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,中午一个硬得能砸死人的黑面馒头,晚上则什么都没有。
饥饿是常态,像一只无形的手,时时刻刻攥紧你的胃。我常常在深夜被饿醒,听着自己腹中空空如也的雷鸣,眼前阵阵发黑。为了活下去,我放下了所有尊严,像野草一样从石缝里寻找生机。我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挖野菜,那些在现代被当作杂草的东西,在这里却是能救命的宝贝。有一次,我甚至冒险爬上了一棵枯树,只为了够到几颗尚未被鸟雀啄食干净的酸涩果子,结果不慎摔下,膝盖磕得鲜血淋漓,也只能自己一瘸一拐地回到破败的屋子,用脏兮兮的布条草草包扎。
比饥饿更难熬的,是刺骨的寒冷。隆冬将至,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四面漏风的窗户。我那间小屋,所谓的窗户,其实只剩下半扇,另一半早就被不知哪个前任住客拆去当柴火烧了。我只能用捡来的破席子堵住那个大洞,可依旧挡不住寒风的侵入。夜里,我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盖在身上——单薄的被褥,破旧的衣衫,甚至是几片捡来的干草。可那寒意依旧能穿透一切,冻得我骨头缝里都在疼,牙齿不住地打颤。
与我同住一个院子的,还有另外两位废妃。一位是疯了的丽贵人,她总是在半夜里唱歌,唱着那些曾经在宴会上承欢的靡靡之音,时而大笑,时而痛哭。另一位是沉默的德嫔,她终日坐在窗前,用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,日复一日,从不言语,眼神空洞得像一具行尸走肉。她们是我的前车之鉴,是这条绝路最直观的写照。我不能疯,也不能麻木,一旦精神垮掉,就真的万劫不复了。
而春喜和夏荷的欺凌,则是这潭死水上最恶毒的涟漪。她们享受着这种将昔日主子踩在脚下的快感。她们会故意将我的稀粥失手打翻,然后看着我趴在地上,一点点将混着泥沙的粥汤舔舐干净;她们会把我好不容易晾干的野菜踢得到处都是,然后叉着腰,用最刻薄的语言嘲讽我的狼狈。
瞧瞧,这就是曾经艳冠后宫的舒嫔娘娘,如今为了几根草,跟狗抢食呢。春喜的声音总是那么尖锐,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。
夏荷则更擅长不动声色的折磨。她负责分发每月一次的粗布和针线,每次轮到我,她都会恰好把最破烂、最短的那一截布料给我,针也是生了锈的。当我试图辩解时,她只会淡淡地说一句:娘娘,有的用就不错了,您还当这里是锦绣宫呢
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愤怒吗当然。屈辱吗刻骨铭心。但在这些情绪的表层之下,我那颗属于现代社畜的心,却在冷静地分析、观察、记录。我像一个最优秀的市场调研员,在调研我的目标客户——崔晋。
我发现,崔晋每天卯时三刻会准时出现在院门口,监督杂役清扫;他不喜欢甜食,每次上头赏下来的点心,他都会分给手下的小太监;他走路时习惯性地微蹙眉头,右手总是不自觉地按着后腰,似乎有旧伤;最重要的是,我观察到,每隔十天半月,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李公公会来巡视一次,每一次,崔晋都会被叫到角落里训话,虽然听不清内容,但从李公公鄙夷的神态和崔晋回来时那铁青的脸色,我知道,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。
他和我一样,也是这个权力体系底层的挣扎者。他需要向他的上级负责,需要管理这群疯疯癫癲的废妃和骄横跋扈的宫女,这本身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。他需要一个出口,一个能让他感到片刻轻松和掌控感的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