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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金粉劫
药铺后间那扇薄薄的木板门,勉强将前堂伙计碾药的枯燥咚咚声隔开些许。屋里光线昏沉,只有角落一盏孤零零的油灯,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里不安地摇曳,将墙壁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药材影子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。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的死亡气息,沉沉地压在胸口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楚。
我爹李正,静静地躺在临时拼凑起来的两条长凳上,身上盖着一块刺眼的白麻布。布下勾勒出的轮廓,僵硬而陌生。
药铺的张伯,我爹生前不多的几个老友之一,佝偻着背站在一旁,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灰败。他手里捏着一块半湿的粗布,不时抬起袖子,用力抹一把通红的眼睛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、沉闷的哽咽。
寒衣丫头……张伯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像砂纸磨过木头,衙门……刑部衙门派来的仵作……刚走……唉,只粗粗看了两眼,说是……说是意外失足,高台跌落致死……他顿了顿,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巨大的悲愤和无力,让……让咱们自己料理后事……
意外
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,狠狠扎进我的心窝。眼前瞬间闪过高台上那个凶悍撞向我爹后腰的豪奴背影!那绝不是意外!
一股冰冷的恨意,混合着巨大的悲伤,猛地冲上我的头顶,烧得我眼前发黑,手脚却一片冰凉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嘴里尝到一股浓郁的铁锈味,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那半截蜡烛坚硬的棱角隔着衣料硌在怀里,像一块燃烧的冰炭,时刻提醒着我父亲临终那血淋淋的警示。
我深吸一口气,那混杂着药味和死亡气息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。我一步步挪到长凳边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昏黄的灯光下,父亲的脸被白布盖着,只露出一个僵硬的、失去所有生气的轮廓。我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,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冷的白麻布边缘,猛地一颤,几乎要缩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