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1/46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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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分钱的活法
天津卫的初冬,天刚蒙蒙亮,海河边的雾气还没散尽。庄铁柱把扁担往肩上一架,两头的麻绳晃晃悠悠,跟着人群往码头走。河面上飘来咸腥的水汽,混着煤烟味,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铁柱！今儿个可别偷懒啊！工头老马站在栈桥口,嘴里叼着烟卷,眯眼数着人头。
庄铁柱嘿嘿一笑,露出一口黄牙：哪能啊马爷,我这身子骨您还不知道说着拍了拍胸脯,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褂子跟着抖了抖,扬起一阵灰尘。
码头上的活计从日出干到晌午。庄铁柱和二十来个苦力排成长队,把一袋袋洋灰从货船搬到岸上的板车。一百斤一袋的洋灰压得扁担吱呀作响,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,在满是煤灰的脸上冲出几道沟壑。
二百零七、二百零八...老马蹲在货堆旁,用粉笔在木板上画着杠。庄铁柱每次经过都偷瞄一眼,心里默算着今天的工钱。干到第三百袋时,他的肩膀已经磨出了血,但嘴角却挂着笑——今天能挣一块二,比往常多两毛。
正午的日头毒得很,庄铁柱领了工钱,把那一块二毛的铜子儿在手心里掂了掂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分出两毛塞进裤腰的暗袋,剩下的揣进怀里,贴着心口放着。
铁柱,喝酒去同工的张麻子凑过来,汗湿的褂子贴在身上,露出精瘦的肋骨。
不了,今儿个得去趟澡堂。庄铁柱挠了挠发痒的后背,身上都能搓出二斤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