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3/1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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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被我这话噎得一愣,随即整张脸涨成了骇人的猪肝色,胸口剧烈起伏,手指哆嗦着几乎戳到我鼻尖上:你……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!老子起早贪黑,到处低三下四借钱,供你们吃,供你们穿,送你们进学堂!少了你们什么!缺你们哪口了!啊!
他的唾沫星子带着浓重的烟臭喷在我脸上。我盯着他额角暴跳的青筋,忽然觉得无比荒谬,又无比疲惫。视线扫过墙角无声流泪的母亲,扫过捂着脸、肩膀还在微微耸动的林晓,最后定格在父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孔上。
像我这样的我扯了扯被打得肿胀的嘴角,尝到一丝腥甜,那点疼痛反而让声音更清晰、更冷硬,哦,对,我是公费师范生,不用你掏学费,只拿点饿不死的生活费。是我自己填的,省钱的。生我一个呵,我短促地笑了一声,像裂帛,生我一个也不是好东西,对吧对,我懂。在你这儿,我林晚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,呼吸都是错的。行,我认。
父亲的怒火似乎被我这近乎自毁的平静暂时压制,但他旋即找到了新的攻击点,矛头猛地转向一旁瑟缩的母亲:看看!看看你养的好女儿!都是你!什么都护着她!惯得她无法无天!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她干过什么活啊!
干活这个词像根烧红的针,猛地刺进我记忆深处某个封存已久的脓包。一股尖锐的痛楚混合着滔天的委屈,轰然冲垮了我强装的冷静堤坝。
我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利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:我没干过活!林建国!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!
我往前逼近一步,无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凶光,手指狠狠戳向自己的胸口,仿佛要把那些沉甸甸的、带着血腥味的记忆都掏出来,砸在他脸上。
我只是这几年上大学,寒暑假回来得少!前两年暑假,我顶着四十度的太阳在电子厂流水线上站十二个小时,手指头磨得全是泡,拿回来的钱呢是不是交了你嘴里那‘到处借’的学费!
小学一年级!一年级啊!我的声音抖得厉害,眼前闪过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天早晨,昏暗的灯光下,水井边巨大的洗衣盆,天都没亮透,我得踩着板凳,趴在井台边沿,把手伸进结着冰碴子的水里,搓全家人的脏衣服!那么厚的老棉袄,浸了水死沉死沉,我人还没盆高!搓不动,拧不干,手冻得像红萝卜,裂开的口子被碱水泡得钻心地疼!就这,不洗完不准去学校!迟到被老师罚站,你管过吗!
编鞭炮!插引线!你忘了你出去跑活,钱没寄回来那阵子!我才多大跟着妈去作坊领材料!那引线火药味儿呛得人直咳嗽,手被粗糙的纸和火药末子磨得又红又肿,磨破了皮,沾上药粉,火烧火燎地疼!一坐就是一整天,腰酸背痛,手指头僵得弯不了!为了换几个买米的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