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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这人,没啥背景,要非说起点,那就是一块不锈钢衣架子、一块庆春路夜市巴掌大的地儿,外加一腔不知道天高地厚的“潮牌梦”。那年杭州的夏天,热得跟蒸笼似的,柏油路踩上去都软乎。我和南熙,猫在庆春路夜市,那就是“SUDU潮牌”的革命根据地。衣服是我一笔笔画出来的,胸口泼墨似的涂鸦,裤子剪得破破烂烂,就靠瑶瑶姐那个小厂子,一针一线给我做出来。隔壁奶茶店的玻璃被南熙糊了张招工启事,她扭头冲我笑,牙倍儿白:“汪哥!成了!财会系那几个妞儿答应穿咱新款去学生广场晃一圈!”几个大学生代理挂着我们给的“代理证”,黄灯泡底下晃着光,像一群刚拱出土的小蘑菇,带着点儿初生牛犊的野气。
夜市那地方,江湖气最足。碟片哥那三轮车一停,纸箱子里花花绿绿的盗版碟片封面,跟我们SUDU涂鸦海报挤一块儿,有种荒诞又和谐的热闹。他冲我吹个跑调口哨:“汪老板,来几张劲爆的压阵?”
这世道,光碟和潮牌,都是给躁动青春打底的。还真就火了,人头攒动,连蓝头发反穿铆钉外套的姑娘都能带爆款。南熙蹲小马扎上数着潮乎乎的钞票:“赶紧补货!”
钱这玩意儿,沾着汗才有味儿。
搞江湖,得认人。乔司的小茹开着辆快散架的小面包来了,眼神硬得硌人。捻起条破洞牛仔裤脚对着路灯看走线:“就你俩大学生折腾的?”话没落,三十套牛仔的定金拍摊上,干脆利落。她那车喷着黑烟跑远,车尾灯在雨雾里拖条红痕,我觉得心口也跟着热乎乎地胀——原来“市场”是长腿儿的,它自己会跑来找你,只要你站的地方足够“野”。
学生代理才是这链条的活命关节!美院那帮小子最狠,抄起颜料就在纯色T恤上画,价格翻倍也敢卖;体院那哥们更牛,愣是把运动裤铺进了健身房;连我们那“分销商招募”的破易拉宝,队伍都从臭豆腐摊顶到了公厕门口!一个脏辫妹子往跟前一站:“工资不要,给我新款穿,我去拍照!”后来她QQ空间成了咱活广告牌。你瞅瞅,啥叫生态?这就是!我们撒了把种子,土壤自个儿就长成树林了,谁也没规划过该长成啥样。
瑶瑶姐带着个广东口音的男人挤过人群那天,我感觉摊子上印的降龙十八掌都差点活过来。那人拎着我们的T恤,翻着我的设计图稿,一口广普:“有点意思嘅,细佬笔下嘅嘢,能抓住年轻人嘅心。”我当时蹲在油腻腻的快餐店里随手画的涂鸦,几周后就跟着轰隆的机器声,从广东的流水线滚了下来,成了SUDU第一批“正规军”——武侠印花卫衣。
周年庆那天下暴雨,真他妈应景!2003年晃到2004年秋,学费硬是让这破地摊给挣出来了。临时搭的更衣棚成了水帘洞,那帮我花五十块一天请来的学生模特,裹着样衣缩在角落里,扯着嗓子吼《海阔天空》,雨水顺着头发丝往下淌,这画面,够我记一辈子。林夕那丫头,小身板跳上破音响台,穿着我那新款水墨衬衫吼:“看见没!这就是潮!SUDU的潮,天王老子也他妈挡不住!”底下那帮学生娃,跟被点了炮仗一样,鬼哭狼嚎。南熙脑子快,抓起货堆里卖不动的夜光武侠T恤就喊:“暴雨限量款!”震得我耳膜嗡嗡响。硬生生抢出去二十几件!人在绝境,肾上腺素就是最好的生意经——有时候,“稀缺性”是靠老天爷帮忙制造的。
江湖道行深一尺,幺蛾子就多一丈。碟片哥这老江湖,浑身都是野路子。代工厂突然掉链子,“剑走偏锋”卖得正疯的时候,手里压着批断码单。凌晨两点,城郊结合部刮着带铁腥味的风。碟片哥拍着他那破五菱之光的铁皮门框邦邦响:“塞三十箱!挤得下!七堡那边我认识个印花兄弟!”车灯劈开浓雾,我爬进副驾一看,好家伙,座垫底下横七竖塞满了岛国动作片的盒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