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(第8/14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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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曲爷赏的粮。”兵丁的声音平板无波,说完转身就走,仿佛多待一刻都嫌脏。
秦玉良颤抖着手,解开袋口的麻绳。里面是浅黄泛灰的黍米,颗粒粗糙,还夹杂着不少未脱尽的壳子。他捧起一把,黍米从指缝间簌簌落下,带着尘土的气息。十七升,足额。这在往常,是他们一家四口想都不敢想的份量。
王秀丽看着那袋粮食,眼泪又涌了出来,这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。“老天开眼…曲爷开恩了…”她喃喃着,想要伸手去摸那珍贵的粮食。
秦士安却死死盯着那袋黍米,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。他猛地咳嗽起来,牵扯得背上的伤口剧痛,额上冷汗涔涔。“爹…娘…”他声音嘶哑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,“这粮…不能吃得太安心啊…”
秦玉良捧米的手僵住了。浑浊的老眼看向长子,里面是同样的惊惧和了然。他长长地、无声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座大山。他慢慢将手里的黍米放回袋子,小心地重新扎紧袋口,动作缓慢而沉重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佝偻的背脊似乎又弯下去几分。
低矮的土坯房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那袋象征着“恩典”的粮食静静地放在门口,像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祭品,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
时间在伤痛的煎熬和巨大的不安中缓慢流逝。张旭东在简陋的窝棚里昏昏沉沉,老陈头粗糙的手法和刺鼻的草药味让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。每一次清醒,都伴随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。父母轮流守着他,喂他一点点熬得稀烂的黍米糊糊。哥哥秦士安背上的鞭伤也在缓慢结痂,但他沉默得可怕,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。
那袋赏赐的粮食,秦玉良只敢小心翼翼地取出很少一部分。每一次做饭,王秀丽都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而痛苦的仪式,粗糙的黍米在陶罐里翻滚,散发出的不再是食物的香气,而是一种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压力。
十天后的一个傍晚,残阳如血,将巨大的围场染上一层凄艳的红。风依旧卷着干燥的尘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