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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策设计部的风波表面上已平息。张蕾自行递交了辞呈，走得悄无声息。李姐再见到凌以茉时，眼神复杂了许多，那股隐隐的刁难劲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不易察觉的谨慎。项目组里的气氛似乎干净了一些，但那些无形的墙、探究的目光，并未完全消失。
凌以茉比谁都清楚，那道名为“实力”与“平台”的沟壑，依然清晰而深邃地横亘在她面前。贺弈适时出现为她挡住了倾盆暴雨，却并非神祇能挥手间填平峡谷。这份清醒没有让她退缩，反而像一记沉重的鼓点，敲打在她心上，激发出一种近乎沉静的倔强。
24岁的凌以茉，在这份重压之下，选择了最笨拙却也最踏实的路——成为一块更坚硬的石头。
工位角落悄然变身。原先空着的位置，渐渐被《高级渲染技术与材质表现》、《交互设计的空间逻辑》、《前沿UI动态设计实践》……这些厚得像砖头的专业书占据，书页很快被翻出了折痕，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标签纸。午休时，不再刷手机，取而代之的是便利店的三明治和iPad屏幕上播着的最新设计软件高阶教程，笔尖快速划过屏幕，留下潦草又专注的笔记。键盘的敲击声常常在众人下班后成为最后一道背景音，屏幕上跳跃着复杂的参数设置和三维建模练习草图。即使是部门里最基础的图文排版任务，她也力求极致。客户一个模糊的需求，她会上交至少三种视觉方案，附带详细的分析比较和技术实现建议。某个深夜，她发给李姐一封措辞谦和但逻辑严密、直指项目设计规范与工程落地冲突、并提供多套解决方案参考的邮件，让屏幕另一端的人沉默良久。
她咬着牙报名参加了一个价格不菲的线上金牌认证班，目标是拿下业界极具分量的三维可视化设计师认证。“这个证挺贵的，而且我们项目里用到高阶三维的时候不多……”有同事旁敲侧击。“基础牢了，路子才宽。”凌以茉只是笑了笑，目光未曾从讲解复杂材质节点的教程上移开。报名费和每周六日全天的直播课程，是她压缩了所有不必要的开支、推掉了所有朋友聚会换来的。那个曾经为咖啡钱犹豫的女孩，在为自己的“武器库”升级时，狠得下心投入。
生活上，细小的改变也悄然发生。厨房里，那些曾经让她看着贺弈操作西式小家电就发怵的按钮，旁边贴上了手写的标签纸条，写着步骤提醒。在经历了几个早晨煎出过老过生的鸡蛋后，她终于能稳稳掌控着平底锅的火候。冰箱门上贴着水电燃气的缴费日期，再没遗漏过。阳台上那盆贺弈喜欢的、有点挑剔的绿植，她开始上网查资料，笨拙地学着照顾它。她开始注意基础护肤，那支咬牙用奖金换来的精华取代了超市开架品，是给未来自己的一点投资。
贺弈无疑是最敏锐感知到这种变化的人。他的世界依然高速运转：跨国视频会议、关键项目的技术决策、团队管理的繁琐事务。但当他踏进家门，那个曾经会因为一点小事手足无措的女孩，正以一种不容忽视的韧性重塑着自己。
他留意到她梳妆台上新添置的、口碑极佳的平价精华，是她用努力换来的犒赏。
看到她深夜在客厅暖黄的落地灯下研究学习资料的身影，长发随意拢起，侧面线条在专注中显得柔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