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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在药香与小心翼翼中流淌,戚府上下因苏陵音带来的这点“生机”,气氛松快不少。戚夫人脸上的愁容渐淡,开始为女儿置办新衣,挑选首饰,言语间也带上了对未来婚事的期许。苏陵音安静地扮演着戚白茶,努力适应着深闺生活,学着女红,读着晦涩的诗词歌赋,身体也在这表面的平静中,极其缓慢地积蓄着一点力气。
这日午后,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,在书房的紫檀木书案上投下暖洋洋的光斑,光柱里细微的尘埃无声飞舞。苏陵音对着案上摊开的一幅字帖凝眉。那是戚白茶病前练习的小楷,字迹清秀柔美,娟秀温婉,是闺阁女儿被岁月细细打磨出的圆融。而她自己属于苏陵音的字,带着棱角,是快速、实用的现代印记,早已刻入骨髓。
冷香在一旁安静地研墨,墨锭在端砚上缓缓打着圈,发出细微均匀的沙沙声,淡淡的松烟墨香在静谧的空气中一丝丝散开。
“小姐的字,如今瞧着……”冷香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她抬眸,目光落在苏陵音悬腕的姿势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,“倒比从前更添了几分筋骨力道呢。”她伺候戚白茶多年,小姐执笔时那手腕微微内敛的柔婉角度,下笔时笔尖轻触宣纸的细微声响,甚至写完一个字后那习惯性的、几不可察的停顿,都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里。
苏陵音握着紫毫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僵。笔尖悬在雪白的玉版宣纸上空,一滴浓黑的墨汁颤巍巍地凝聚、饱满,在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,欲坠未坠。戚白茶的书写习惯在她脑海里清晰无比——如何起笔藏锋,如何转折含蓄,如何收尾时那笔尖轻轻回带出的余韵。然而,这具身体的手腕似乎残留着苏陵音自己的意志,每一次落笔,都有一股顽固的力量牵引着,想要挣脱那份精心雕琢的柔美,划出她自己所熟悉的、带着效率的轨迹。
“许是病了一场,”苏陵音勉强牵动嘴角,露出一个属于戚白茶的、带着病弱气息的浅笑,声音也刻意模仿着那份细弱,却终究在尾音处泄露出一点难以言喻的滞涩,“心境……有些不同了罢。”她屏住呼吸,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意志去压制手腕的惯性,笔尖终于落下,模仿着原帖的笔锋,刻意加重了起笔的顿挫。
笔尖触纸,动作却显得凝滞而生硬。写出的字,乍看之下似乎捕捉到了戚白茶字形的轮廓,有几分形似,可细品之下,那骨架却是偏硬的,线条缺少了那份温润流畅的弹性和浑然天成的柔婉韵味,像一株刻意修剪过的花枝,失了天然的风致。苏陵音的心微微下沉,如同沉入一片冰冷的墨池。声音、举止、食物喜好、见到故人时的反应,甚至那病弱的姿态,她都可以模仿,唯有这浸淫了十几年光阴、融入骨血的笔迹,是灵魂深处最难完美复刻的印记。
她放下笔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,却不慎沾上了一点未干的浓墨,乌黑刺目。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,她有些粗鲁地捻了捻手指,那墨迹却顽固地晕开一点。
“小姐可是乏了?且歇歇吧。”冷香适时地递上一块用温水浸润拧干的素白棉帕,动作轻柔。
苏陵音接过帕子,低头慢慢擦拭着指尖的墨痕。温热的湿意渗入皮肤,却擦不去心头的烦闷。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写下的那行别扭的字上,有些失焦。就在这全神贯注模仿笔迹的煎熬时刻,她清晰地感觉到,身体深处,那缕属于戚白茶的、沉眠的意识,仿佛被这拙劣的模仿所惊扰,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。那感觉难以名状,像是隔着厚重水幕传来的、一声极轻的叹息,带着深深的困惑,又或许,夹杂着一丝被扭曲的悲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