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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一的晨光吝啬而苍白,挣扎着穿透北市上空厚重的铅灰色云层,吝啬地洒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上。深秋的风已褪去最后一丝温和,裹挟着湿冷的穿透力,卷起人行道堆积的枯叶,打着旋儿撞在行色匆匆的裤脚上,发出沙沙的哀鸣。空气里弥漫着汽车尾气、廉价早餐的油腻与城市尘埃混合的、属于周一清晨的、特有的疲惫与压抑。
江千慕裹紧了崭新的蓝白校服外套,拉链一直拉到下巴。崭新的面料挺括,却依然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意。她随着麻木的人流挤上早高峰的公交车。车厢如同沙丁鱼罐头,混杂着各种食物的气味和人体散发的温热湿气。她费力地抓住头顶冰冷的金属拉环,身体随着车身剧烈地摇晃,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、同样灰蒙蒙的街景。昨晚江千悦那冰冷刻薄的话语,像沉在胃里的秤砣,此刻被这拥挤和颠簸搅动得愈发沉重。冰箱里那块精致的提拉米苏,她最终还是没有碰,它像一个无声的、带着甜蜜外表的审判,沉甸甸地压在心口。
推开高一(3)班教室的门,一股浑浊的暖意混合着残留的包子味、豆浆味扑面而来,瞬间包裹了她,驱散了外面的湿冷,却带来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。明亮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投下惨白的光线,却照不亮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倦怠。
早自习的朗读声稀稀拉拉,有气无力,像一群电力不足的旧收音机在苟延残喘。班长赵峰,一个高个子、皮肤黝黑的男生,正站在讲台上,试图提高音量领读《劝学》,但声音很快被台下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淹没。他无奈地摇摇头,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。
教室里,众生百态,疲惫尽显。
江千慕的同桌陈薇,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,软软地趴在摊开的语文书上,脸埋在臂弯里,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、扎着歪歪扭扭小辫子的后脑勺,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显然已经沉入梦乡。口水似乎正悄悄浸湿书页的一角。
前排靠窗的男生孙浩,外号“猴子”,此刻毫无平日里的猴精劲儿。他歪着头,下巴重重地抵在摊开的英语书上,嘴巴微张,一缕晶亮的口水正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,在印着“abandon”的书页边缘洇开一小片深色的、不规则的湿痕。
后排靠墙的两个女生,文艺委员苏晓和物理课代表张静,平时一个活泼一个严谨,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。苏晓闭着眼,头枕在张静的肩膀上,眉头紧锁,仿佛在梦里也在为一道函数题发愁。张静则靠着冰冷的墙壁,眼镜滑到了鼻梁中间,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一支笔,但笔尖早已在草稿纸上划出了一道无意义的、长长的波浪线。
就连平时精力最旺盛、下课就窜出去打球的体育委员刘强,此刻也像霜打的茄子,蔫蔫地趴在桌上,宽厚的后背一起一伏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他旁边,戴着厚厚眼镜、以严肃刻板著称的数学课代表吴明,虽然还强撑着坐直身体,手里翻着练习册,但镜片后的双眼明显失去了焦距,眼神涣散地盯着某一页,半天都没翻动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