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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堤上,临时搭起的凉棚下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几个穿着绸缎常服、脑满肠肥的工料商人,正围着工部派来的一个主事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,声音不高不低地谈论着上等石料、特供木桩的价钱,手指在袖筒里隐秘地比划着。旁边的小桌上,摆着冰镇的瓜果和香茗,与工地上民夫们浑浊的饮水形成刺目的对比。
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几匹快马踏着烟尘疾驰而来,当先一人勒住马缰,正是晏清。他今日穿着四品孔雀补服,头戴乌纱帽,面容比数月前更显清癯,眼下的青黑也更重了几分,唯有那双眼睛,深不见底,平静无波。他翻身下马,动作带着一种刻板官员特有的沉稳。
工地上几个小吏和监工头目慌忙迎了上去,躬身行礼:晏大人!
晏清目光扫过凉棚下那些商人,又掠过远处劳作的民夫,最后落在堤坝的土方上。他走到一段新垒的堤基旁,蹲下身,随手抄起一把泥土,在指间捻了捻。土质松散,掺杂着不少草根和碎石,远非奏报中所谓的三合细土。
这土,晏清的声音不高,平平淡淡,听不出喜怒,便是报上说的‘精选细土’
旁边负责这段的工头额上瞬间冒出汗来,他偷偷觑了一眼凉棚方向,结结巴巴地辩解:大…大人,这…这河滩上取土不易,下面…下面都是好土,好土…
晏清没说话,站起身,走到堤坝边缘,看着下方浑浊缓慢的河水,又抬头望了望远处天际隐约堆积的云层。一个穿着簇新官袍、显然是新近被曹砺安插进来的工部员外郎凑了过来,满脸堆笑,声音压得极低:晏大人,天儿太热,您何必亲自来这烟熏火燎的地方账目物料,下官们自当尽心,一切都按…按规矩办,您尽管放心。
这话里的规矩二字,咬得意味深长。晏清侧过头,看了这员外郎一眼。那眼神平静无澜,却让员外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晏清的目光最终落回浑浊的河面,片刻后,只淡淡地嗯了一声,转身走向凉棚方向,似乎要去歇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