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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的雨裹着铁锈味,那是老城区特有的气息,是岁月侵蚀砖瓦与金属留下的痕迹。铅灰色的乌云压得极低,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,像浸了水的棉絮,沉甸甸地坠在青瓦顶上,将天空压得愈发阴沉。巷口的老槐树在狂风中苦苦挣扎,枝桠被风抽打得东倒西歪,叶片翻出惨白的背面,如同无数惊恐的眼睛。远处隐约传来汽车的鸣笛声,断断续续,与风雨声交织在一起,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整个巷子笼罩其中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雨滴裹挟着砂石,以近乎暴戾的姿态砸在青石板上,迸溅起细碎的水花。每一滴坠落的雨都像枚锈迹斑斑的铁钉,将空气中铁锈味越敲越浓,仿佛大地深处被翻搅出的陈年伤口,正汩汩渗出带着腥气的血。乌云低垂如一张浸透墨汁的殓布,墨色的云层里不时闪过几道微弱的电光,将天空割裂成不规则的碎片,又迅速缝合,如同命运反复无常的捉弄。那些浸了水的棉絮般的乌云,沉甸甸地压在巷口老槐树的枝桠上,老槐树佝偻着腰,连最坚韧的枝杈都在簌簌发抖,像是在躲避某种无形的、足以吞噬一切的威胁。
狂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呼啸而过,像无数把利刃划过皮肤,抽打着槐树的枝干,发出呜呜的哀鸣。槐树粗壮的树干在风中剧烈摇晃,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。那些翠绿的叶片在风中剧烈颤抖,翻出惨白的背面,如同无数双惊恐的眼睛,充满了对风雨的恐惧与无助。
远处的汽车鸣笛声断断续续地传来,尖锐而刺耳,混着雨声、风声,还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,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。雨声啪嗒啪嗒地打在青石板上,溅起一朵朵水花;风声如野兽般嘶吼,在巷子里横冲直撞;树叶沙沙声似无数细小的私语,交织在一起。这些声音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整个巷子笼罩其中,让人无处可逃,仿佛置身于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。
林施恩跪伏在青石板上,指缝间缓缓流淌着母亲生命最后的余温。雨丝如泣如诉,斜斜划过女人苍白的面庞,她颈间翻卷的皮肉宛如一朵衰败的山茶花,暗红的血珠似断了线的珍珠,接连不断地渗出,顺着她冰冷的指节悄然滑落。檐角垂落的雨帘裹挟着血沫,砸在青石板上,迸溅起细碎的水花,在她膝前渐渐汇聚成一方小小的、暗红的水洼,倒映出那片支离破碎的天空。
林施恩颤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母亲脖颈处外翻的伤口,那皮肉像被野兽利爪生生撕开,边缘还凝结着发黑的血痂。她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教她用山茶花瓣染指甲的午后,那些娇嫩的花瓣落在掌心,就像此刻母亲颈间的伤口。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,她分不清脸颊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血水,只知道怀中的身躯正在急速冷却。
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血水,顺着沟壑蜿蜒成狰狞的脉络。雨珠砸在血洼中央,激起细小的猩红涟漪,将上方翻涌的铅云搅成破碎的兽瞳。梆子声穿透雨幕,由远及近的
笃笃
声里裹着潮湿的腐朽气,惊得林施恩后颈寒毛倒竖。
她忽然踉跄着扑倒在母亲身侧,绣着金线兰草的袖口扫过青石板,将几缕发丝沾着的血渍晕染开来。喉间压抑的呜咽突然炸开成凄厉哭喊,惊飞的寒鸦扑棱棱掠过屋檐,翅尖扫落的雨水混着血水,在母女二人周围溅起细密的腥雾。指甲深深陷进母亲后背僵硬的布料,隔着单薄的衣料仍能触到皮肤下渐渐凝固的血痂,可怀里那具躯体的温度,正随着雨丝浸透的绸缎迅速流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