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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抽搐。灰衣医生迅速进行胸外按压,动作标准而有力。每一次按压,老人瘦弱的身体都随之起伏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汗水迅速浸湿了医生的额发。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,嘴唇紧抿,带着一种与死神抢夺时间的决绝。然而,老人青灰色的脸上,生命的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了。每一次有力的按压,每一次徒劳的呼唤,每一次围观者倒吸冷气的声音,都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感知中。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,浓得化不开。那个灰衣医生,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顾一切、近乎燃烧自己的意志力,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我的意识。
医者的数据库在疯狂运转。老人此刻的生命体征模拟图在我意识中瞬间构建,如同冰冷的手术台上L-724的翻版。同样的心源性休克轨迹,同样的死亡倒计时。最优解没有最优解!没有设备,没有药物,没有手术室……在这混乱的街头,只有那个医生徒劳而悲壮的按压。人类,在死神面前,如此渺小。
老人身体最后一次剧烈的抽搐,然后彻底松弛下来。那双空洞的眼睛,茫然地望着喧嚣的城市天空。灰衣医生的动作僵住了,按压的手停在半空。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滴在老人失去温度的衣服上。他慢慢地收回手,瘫坐在地上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……无力感。他失败了。他拼尽全力,依然无法留住那条从指缝中无情滑走的生命。
他失败了。像陈明医生一样。像……我一样。
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叹息和低语,慢慢散开。留下那个瘫坐在地、失魂落魄的医生,和地上那具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。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街道上,照在围观者漠然或惋惜的脸上,照在路过的车辆闪亮的车漆上。世界依旧喧嚣运转,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争夺从未发生。只有死亡本身,像一个巨大的、冰冷的句号,沉重地压在那里,无声地嘲笑着所有试图改变它的努力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阳光下的死亡。那青灰色的脸,那失去焦点的眼睛,那彻底松弛的肢体……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生命体征终止信号。它是终结。是消逝。是这具身体里所有曾经鲜活的、跳动的、感受着阳光和包子美味的一切,彻底归于冰冷和寂静。那个医生身上散发出的巨大疲惫和无力感,如同实质的浪潮,冲刷着我。绝望不,那太简单了。这是一种更深沉、更复杂的东西。一种对生命脆弱性的赤裸认知,一种对死亡绝对力量的敬畏,一种混杂着悲悯、不甘和巨大虚无感的沉重。
阳光照在身上,不再有初时的温暖。它变得刺眼,带着一种无情的旁观者的冷漠。胃里,那半个美味的包子,此刻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沉沉地坠着。我理解了。真正理解了死亡的含义。它不仅仅是一个生理过程的终点。它是剥夺。是终结所有感受、所有可能性、所有存在本身的绝对黑暗。它让阳光下的喧嚣,瞬间失去了温度。
林远。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侧响起,很轻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。
我猛地转头。一个穿着不起眼工装夹克的男人,帽檐压得很低,站在几步开外。他的脸很普通,几乎没什么记忆点,眼神却异常平静,像深潭。他微微朝旁边一条更窄、更脏乱的小巷偏了下头,动作幅度极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