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疤脸的目光偶尔扫过,带着惯常的轻蔑和厌恶。蠢货!连刮胶都学不会!他有时会吼一句,但更多的只是不耐烦地移开视线。在他眼里,这不过是又一个被折磨得快报废的废物在垂死挣扎,不值得浪费他宝贵的鞭子。那些掉落的、沾满泥污的肮脏碎屑连野狗都不会去嗅一下。
每一次成功让一小片带着我的血、我的烂肉的暗黑胶块脱离碗壁,落入泥泞,我的心跳就会狂乱地加速。等疤脸的目光移开,等巡逻的打手走远,我就会装作弯腰整理破烂的裤脚,或者被树根绊倒,用最快的速度,用指尖把那点微小的、散发着血腥和腐败气息的暗色胶块抠起来,紧紧攥在手心。那点冰冷黏腻的触感,像握着一小块来自地狱的炭火。
回到那个比牲口棚还要污秽恶臭的窝棚,在同伴们麻木的鼾声和痛苦的呻吟掩护下,我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席角落。颤抖着摊开手掌,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用命换来的垃圾塞进草席下,一个我自己偷偷用指甲在泥地上抠出来的、核桃大小的浅坑里。
一天,两天……每一次笨拙的刮取,每一次惊心动魄的弯腰,每一次在窝棚角落的黑暗里,把新的战利品按进那个小坑。溃烂的手腕疼痛日夜不休,高烧的晕眩感如同跗骨之蛆,但我收集的动作却越来越稳定,眼神深处那点微弱的火苗,在极致的痛苦和仇恨的浇灌下,反而燃烧得更加执拗。
那个浅坑,在黑暗中,无声地聚集着来自地狱的燃料。
那场雨下了三天三夜,铅灰色的天幕仿佛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。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橡胶汁液混合的、令人窒息的甜腥味。泥地变成了沼泽,每一步都带着吸力,要把人拽进地狱深处。高烧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我,视野模糊,四肢百骸灌满了冰冷的铅块。每一次抬手去割胶,溃烂的手腕都像被烙铁反复灼烫。
疤脸的心情比这鬼天气还要恶劣。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暴躁野兽,在胶林里横冲直撞,鞭子甩得噼啪作响,任何一点迟缓都会招来他狂暴的怒火。
快!快!一群蛆虫!下这么点雨就想偷懒胶汁呢!血呢!他的咆哮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扭曲。
就在这时,一声压抑的、濒死的呜咽从不远处传来,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。是阿水,那个才十五岁、瘦小得像只雏鸟的女孩。她蜷缩在一棵橡胶树下,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蜷缩成一团,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,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,眼神涣散。她面前那个胶碗里,只有浅浅一层几乎被雨水冲淡的混合液体。
疤脸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瞬间就冲了过去。铁钩手粗暴地揪住阿水枯草般的头发,把她整个人从泥泞里提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