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2/3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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殡仪馆的空气又冷又沉,混着廉价香烛和消毒水的怪味。哀乐放得敷衍,像卡了壳的破旧磁带。苏瑶缩在巨大悼念花圈投下的阴影里,指尖冰凉,几乎握不住微微发烫的手机。镜头透过花圈的缝隙,颤抖着对准了灵堂中央——那里摆着她放大的黑白遗照,照片上的她,笑容温顺又疲惫。
遗照前,没有眼泪,没有哀伤。只有兴奋的算计。
姐这命……啧,也算值了！弟弟苏强,顶着一头刚染的亮眼黄毛,跷着二郎腿坐在本该属于家属的椅子上,手指用力戳着手机屏幕,唾沫横飞,看见没工伤赔偿,白纸黑字三十万！爸,妈,我那辆破车总算能换了,看中那款带大天窗的,开出去多拉风！
母亲王桂芬,干瘦的脸上此刻泛着红光,正小心翼翼地翻着一本存折,手指贪婪地划过上面的数字,嘴里念念有词：老苏,你看这死丫头,平时不声不响,死了倒挺会挑时候,这赔偿金加上她卡里攒的,快四十个了！够给强子付个首付再添点彩礼了！
父亲苏大富,搓着粗糙的手掌,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存折,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：值！真值！比养头猪强！可惜啊,死早了几年,要是再让她给强子多挣几年房子钱……他顿了顿,不耐烦地朝旁边的工作人员挥手,喂！那谁！磨蹭啥呢赶紧的,火化炉空着没赶紧推进去烧了！骨灰随便找个垃圾桶扬了得了！省得麻烦,还占地方分钱！
就是就是！苏强跳起来,满脸嫌弃,那玩意儿晦气！谁要谁拿走！赶紧烧干净利索！
手机屏幕剧烈地晃了一下,是苏瑶的手在抖。冰冷的镜头,清晰地捕捉着亲人们每一寸贪婪的嘴脸,每一句剜心刺骨的话。屏幕上,观看直播的人数在疯狂跳动,弹幕如同愤怒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画面。
【卧槽！！！这还是人吗！亲女儿/亲姐啊！】
【畜生！连骨灰都嫌碍事！弟弟是人渣！】
【姐姐快跑啊！别躲了！看得我心都碎了！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