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5/23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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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好。她无声地重复。斩断最后一丝可笑的牵绊。
北境的风,如同裹着砂砾的刀子,刮在脸上生疼。营地里终日弥漫着尘土、铁锈和劣质桐油混合的呛人气息。沈疏影被安置在随军医官营最边缘、最破败的一个小帐篷里。
她不再是尊贵的侯夫人,只是一个身份尴尬、被主将厌弃的累赘。画眉被留在了京城,身边只有一个沉默寡言、被指派来照顾(或者说监视)她的粗使婆子。药是营中最劣等的,饭食是士兵们剩下的、冰冷发硬的干粮。
沈疏影沉默地接受了一切。白日里,她拖着依旧虚弱的身子,在医官营帮忙清洗堆积如山的、带着脓血和污秽的纱布绷带。冰冷刺骨的水将她的双手泡得红肿溃烂。她默默地看着那些军医处理伤口,辨认着那些粗糙的草药,将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药方、甚至每一次军医无奈的叹息和低语,都刻进脑子里。夜晚,她就着昏暗跳动的油灯,用捡来的炭条,在粗糙的纸片上,一遍遍描摹白日所见。
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,在绝望的泥沼里,疯狂地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活下去的知识。那深藏于骨子里的坚韧,在巨大的屈辱和痛苦之下,被一点点淬炼出来,闪烁着冰冷的微光。
霍凛一次都未曾踏足过这个角落。她偶尔远远望见那个身影,银甲玄氅,在将领簇拥下走过校场,挺拔如松,气势凛然,是这北境大军当之无愧的神祇。他的目光,从未向这个方向偏移分毫。
这样很好。沈疏影垂下眼,继续用力搓洗着盆里腥臭的布条。他们之间,早已隔着一条由她亲生骨血汇成的、冰冷刺骨的忘川。
日子在单调的苦役和刻骨的寒冷中滑过。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雪,覆盖了整个北境边陲重镇——雁回关。
雪片大如鹅毛,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白。滴水成冰的严寒,让士兵握着长矛的手都冻得失去知觉。然而,比暴雪更可怕的,是关外骤然集结的、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戎狄大军!狼烟冲天而起,带着不祥的焦糊味。
战鼓擂动,声震四野,压过了呼啸的狂风。喊杀声、兵刃撞击声、濒死的惨嚎声,如同地狱的乐章,在厚重的城墙外激烈上演,又被风雪裹挟着,模糊地灌入关内每个人的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