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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,一个粗嘎嘶哑的声音插了进来。一个瘦得像麻秆、个子矮小的男人冲了进来,脸上堆满讨好的、几乎要咧到耳根的谄笑。村头……村头张老栓家那头驴……驴轱辘子把李铁蛋家院墙撞塌了个角……张老拴赖账……两家人快干起来了!您……您快去瞧瞧吧!
孙福贵的脸色瞬间黑得如同锅底。他猛地扭头瞪着那矮个男人,眼神里飚出的怒火简直能把人点着了:驴轱辘子!李铁蛋!这帮蠢货!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他像头被激怒的困兽,狠狠剜了我一眼,又死盯着那巨大的针管,腮帮子的肉突突跳。最终,他极其不甘地一跺脚,对着那护士吼:看好他!等我回来!
他几乎是撞开门冲了出去,那个报信的矮个男人像条受惊的野狗,紧跟着窜出去,缩在村长身后。护士端着针管,木然地站在那里,像一尊褪了色的白大褂蜡像,只有那双眼睛空洞地对着我。空气中只剩下那诡异甜腥味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。
没有打针这一关的干扰,我被护士——后来知道她叫小翠,但大家背后都叫她针筒——沉默地领到了一处所谓的VIP区。是几排用木板隔出来的、粗糙简陋的单间,就在村后山脚下一排破败矮小的土黄色排屋里。
走廊狭窄阴森,泥土地面凹凸不平,散发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湿冷霉味,混着点淡淡的、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——不是医院里那种,反而更像什么东西腐烂后又漂洗了一遍的怪味。墙壁是用薄木板简单钉起来的,根本没什么隔音效果,隔壁房里有人翻个身咳嗽一声,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。空气里那种粘腻的甜腥气,在这里似乎更浓了些,沉沉地压在胸口,让人呼吸不畅。
我的VIP单间在走廊最里面。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床,上面胡乱铺着一条颜色诡异、看不出原本花色的薄被褥。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,剩下一只脚用石头踮着。墙角放着一个积满灰的搪瓷便盆。
我刚放下行李,隔壁的门嘎吱一声开了半扇。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出来,颤巍巍地冲我招了招。
我凑近些。门缝里露出一张脸,简直像一张揉皱又被雨水泡烂了的旧报纸。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,眼窝深陷下去,嘴唇干瘪得像两片枯树皮。声音又低又嘶哑,带着浓重的口音,气若游丝:新……新来的
我点点头。
那张烂纸皮似的老脸上挤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悲苦,混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浑浊光芒。老人死死盯着我,那眼神沉重得能把我凿穿:后生……听俺一句话……夜里睡觉……锁好门……听见啥动静……都别……别开门……死……死了都……别开!撑住……熬满一个月……就熬过去了……话没说完,一阵猛烈得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的干咳声从他喉咙深处涌上来,震得门板都在发抖。他猛地缩回门里,砰一声撞上了门板。后面只剩下一连串撕心裂肺、又努力压抑着的咳嗽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