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瞬间,残存的悍匪们如同炸了窝的苍蝇,丢盔弃甲,魂飞魄散地朝着船舷两侧疯狂逃窜!扑通!扑通!落水声接连响起!他们争先恐后地跳入冰冷的江水中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,拼命向着黑暗的芦苇荡深处游去,只求远离这艘如同炼狱般的死亡之船!
甲板上,瞬间只剩下婆留和张龙两个活人。
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,粘稠得几乎化不开。火把早已在混乱中熄灭了几支,剩下的也摇摇欲坠,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摇曳,将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流淌的暗红色液体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图景。断裂的兵器、破碎的船板、散落的杂物,混杂在黏腻的血泊之中。
婆留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,身体晃了晃,再也支撑不住,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冰冷黏滑的甲板上。左肩胛骨处传来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。右臂因为方才的拼死搏杀而剧烈颤抖着,几乎握不住那柄沾满粘稠血浆的黝黑短刀。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,灼烧着喉咙。
他艰难地抬起头,目光穿过摇曳的、昏暗的光线,投向船舱门口那个依旧屹立的身影。
张龙背对着他,面朝着船舱深处,如同守护着最后一道防线的雕塑。他手中的腰刀拄在甲板上,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那身原本还算齐整的护卫劲装,此刻已被鲜血浸透了大半,尤其是后背,一道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,深可见骨,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。血水沿着他的衣角不断滴落,在脚边积成一小滩暗红。
船舱深处传来压抑的、劫后余生的啜泣声,是丫鬟的声音,还夹杂着王节使惊魂未定的、粗重的喘息。
婆留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张龙那宽阔、却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佝偻的后背上。那上面纵横交错的旧伤疤,在血污和新伤之下若隐若现。十年了……整整十年!他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江湖上飘荡,在每一个可能的角落搜寻,在每一个相似的背影后驻足,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,只为再见到这张脸,再找到这个人!他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景,或许是跪地叩谢当年的救命之恩,或许是默默守护以报再生之德……却从未想过,会是在这样一个血染的修罗场,以这样的方式,自己手中的刀,险些染上恩人的血!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无尽愧疚、后怕、悲凉和某种巨大委屈的洪流,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。眼眶瞬间变得滚烫、酸涩。他张了张嘴,想喊出那个在心底埋藏了十年的称呼,想解释这阴差阳错的误会,想倾诉这十年寻寻觅觅的艰辛……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,只能发出破碎的、嘶哑的哽咽。滚烫的液体,终于无法抑制地冲破眼眶的束缚,混合着脸上的血污,汹涌地滚落下来。
他像个迷路多年、终于找到家门却发现自己满手血污的孩子,跪在冰冷的血泊里,无声地恸哭。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耸动着,牵动伤口带来更剧烈的疼痛,他却浑然不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