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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清梧倚着朱漆栏杆,望着池中残败的荷梗出神。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,愈发衬得人清减,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,像笼着一层江南的薄雾。
沈姑娘。谢无咎的声音干涩低哑,如同砂纸摩擦。他双手奉上那方素绢包裹。
沈清梧微微一怔,目光落在那旧绢上,并未立刻去接。谢师傅这是……
一点…心意。谢无咎喉结滚动,艰难地挤出几个字,不敢抬眼看她,给姑娘…添妆。
添妆沈清梧唇角掠过一丝极淡、也极苦的笑意。她的婚期已定,下月便要嫁入琅琊王氏,成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王家三郎的新妇。整个建康城都在议论这场门当户对的联姻,无人知晓她心底的惊涛骇浪。她心之所系,是那个家道中落、清贫孤傲的书生,崔琰。就在昨日,崔琰留下一封绝笔,于城外的断魂崖一跃而下,尸骨无存。只因王家势大,不容他一个寒门书生染指沈氏明珠。
谢师傅有心了。沈清梧的声音飘忽,带着一种心死的空茫。她终究还是伸出素白的手,指尖冰凉,接过了那方素绢。解开系带,莹润无瑕的血玉环露了出来,在雨后微明的天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,那一线血沁,红得惊心动魄。
饶是心已枯槁,沈清梧眼中也不由掠过一丝惊叹。好玉,好工。她低语,指尖轻轻抚过玉环光滑的表面,那触感冰凉细腻,却奇异地未能沁入她早已寒透的心底。
谢无咎的心跳几乎停滞,屏息等待着。等待她戴上,等待他的心意能有一刻贴近她的肌肤。
然而,沈清梧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玉环,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它,望向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。她的左手腕上,系着一根褪色发旧的红绳,编织得有些粗糙,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。那是崔琰唯一送过她的东西,不值一文,却曾是她视若珍宝的信物。
谢无咎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根刺目的红绳上,像被滚油浇过。他认得。三年前上巳节,沈清梧与崔琰在城外踏青,他像一抹见不得光的影子,远远地跟着。亲眼看着那清贫书生,笨拙地将这根自己编的红绳,系上了她纤细的腕间。那时她脸上绽放的笑容,是他穷尽一生刻刀也无法复刻的光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