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(第1/8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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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亡骸的温床
我在黏腻、冰冷、散发着浓烈蚁酸与蛋白质腐败甜腥气息的黑暗中醒来。这黑暗并非虚空,而是由层层叠叠、难以计数的同类躯壳堆垒成的、令人窒息的厚重壁垒。我的六条腿陷在它们早已僵硬的肢体缝隙里,每一次微小的挪动,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甲壳摩擦声和结构坍塌的细微簌簌声。身下是它们——我的父母、兄弟姐妹、未曾谋面的远亲;身旁是它们——昨日还在并肩攀爬通风口的战友;口器里正在缓慢咀嚼、艰难咽下的……也是它们。这就是代号3003的钢铁坟墓深处,我们这支迷途蚁群赖以生存的土壤——一座由两百万亡骸堆砌而成的绝望方舟。方舟的燃料,就是我们自己。
六脚!醒了就赶紧挪你的锈腿!
一只复眼布满疲惫血丝的工蚁,代号老疤(它背甲上有一道巨大的、几乎将它劈开的陈旧撕裂伤),用它仅剩的半根触角焦躁地敲打着我的脑袋,信息素里充满了急迫的警告,‘风道’(我们给通风口起的名字)西侧昨天夜里塌了!整个‘断崖区’都埋了!今天得绕‘沉骨峡谷’那条远路!再磨蹭,等‘风神’(我们对那巨大通风系统的敬畏称呼)开始咆哮,掉下来的就是你!明天我们嚼的,就是你这身硬壳里的软肉了!
我叫六脚。在这座深深沉入地底、由冰冷钢铁和厚重混凝土构筑的巨大迷宫深处,我的名字和我这条命一样,轻贱如尘。这里是几十年前,那些被称为巨人的人类,在恐惧的阴云笼罩世界时挖掘的避难所,用以躲避他们自己制造的、足以毁灭一切的太阳怒火(核战争)。讽刺的是,他们最终似乎并未用上它,却阴差阳错地成了我们这支在某个严冬或灾难中误入歧途、与母巢彻底失联的蚁群最后的、也是最残酷的囚笼。没有阳光,没有植物,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,只有永恒的黑暗、刺骨的湿冷,以及……无尽的同类尸体。我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以蚁后的产卵周期和我的蜕皮次数来推算,至少是……三代或者更久时间在这里是模糊的,唯有饥饿和死亡无比清晰。
第二章:通往风神的死亡之路
前往风道的旅程,是一场在亡者国度跋涉的噩梦。所谓的路,不过是前辈们在尸骸堆中反复踩踏、用体液和尸体碎片勉强粘合出的、极不稳固的蚁径。这条蚁径蜿蜒穿过名为绝望丘陵、碎肢平原和酸液沼泽(一片由大量破裂蚁酸腺体腐蚀形成的粘稠区域)的恐怖地带。
沉骨峡谷是绕行塌方区必经的险地。两侧是高耸、陡峭的尸墙,由无数姿势扭曲、甲壳破碎的同类紧密挤压而成。峡谷底部,是深及我胸口的、由更细碎骨渣和腐败软组织组成的流沙。每一步都必须极端谨慎。我需要用触角高频探测前方,寻找那些看似稳固的支点——往往只是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腹部或头部形成的脆弱平衡。稍有不慎,或者仅仅是远处传来的一阵轻微震动(可能是地堡结构自身的呻吟,也可能是更大规模的尸堆坍塌),便会引发一场小型的尸骸雪崩。我曾亲眼目睹一只强壮的新兵蚁,因踩踏了一具腹部膨胀过度的尸体,瞬间被倾泻而下的尸骸洪流淹没,连一声信息素警报都来不及发出,就成为了这峡谷底部流沙的一部分,等待着被后续的同伴或微生物分解,最终进入某个饥饿同胞的口器。
空气是凝固的毒药。腐败蛋白的甜腻、蚁酸的刺鼻、甲壳几丁质缓慢分解的霉味,混合成一种浓稠得几乎能舔舐到的气息。每一次呼吸,都感觉无数腐败的微粒粘附在我的气管和气孔上。这气息浸透了我们的甲壳,渗入了我们的信息素,成为了我们存在的一部分。在这里,新鲜是一种早已遗忘的奢侈,死亡才是永恒的背景气味。
第三章:风神之喉与白色神土